几个戴口罩的护士急忙抽出一张床,让江祝把人慢慢放下来。几番波折后,江祝总算目送他进了急救室。
江祝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两手深深插/进了头发里,脑子里乌七八糟的。
路向南刚刚到底在干什么?!
刚刚趴在他腿上的,完全就是个受伤的小狗。还是个被主人抛弃、沦落荒野,看见希望曙光又不知分寸的流浪狗。
那种湿濡的触感、被咬后的震颤到现在还残留在他的手心,顺着胳膊处的神经直往天灵盖上窜。
……想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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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祝那天没有回家,一直都守在医院门外。过了很久很久,急救室的门开了,江祝从座位上弹起来询问情况。
医生摘下口罩,“你是伤者的家属么?”
“我……”江祝说不出话。
是啊,他忽然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守在病房外。
为什么路向南没有联系父母,也没有拨打120,而是用梁晓年的手机给他打了电话呢?
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邻居而已,连和梁晓年的那层关系都没有。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路向南把他看得很重要。
但他不清楚理由。
“我……我是他邻居。”
医生点点头,“现在我们联系不上他的家属,可能这段时间还得劳烦你照顾一下,或者你帮忙联系他的父母看看?”
“谢谢您,我会照顾他的。他现在情况还好吗?”
“伤口已经处理过了,扎得还蛮深,恢复需要一段时间。我们正在给他输液,正在慢慢退烧。这段时间绝对不能剧烈运动,记好了。”
“好的好的,谢谢您。”
“他估计会一直睡到明天,你可以先回家休息,明天再来看他。”说完医生便离开了,医院里一片寂静。
江祝还哪有心思回家休息,他担心地推开病房的门,怕吵到他,脚步很轻地走到路向南的床前坐下。
他阖着眼,脸色很难看,嘴唇发白,额上还有几滴汗珠。
这副样子让江祝的心一抽一抽地发疼。
应该答应他的。
应该请假去看他的。
是他自己太死板了。
虽然路向南受伤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想一想还是很自责,尤其是想到他那失落的表情。
江祝趴在他床边睡了一整夜,导致他从自己手臂上醒来时,浑身都酸麻得要命。
他捶着脖子刚直起身,就对上了路向南一双水灵的大眼。
大眼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醒了?”江祝欣喜不已,“怎么样?头还痛么?脚还痛么?”
没等他回答,江祝俯身过去用手试了试他的额头,再试试自己的,顿时松懈下来,“终于不烧了。想吃点儿什么?我去给你买?我记得……门口有家卖早餐的,我去给你买点粥回来?你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哥哥。”
“哎,我在呢。有什么需要直接说。”
“昨天,在车里……”路向南顿了顿,继续迎上江祝的目光“你是不是石更了?”
第十九章 “抱抱。”
看来脑子是清醒得很,昨天的事记得这么清楚。
不是,等会儿,他是怎么……?
路向南从他的表情读出了他的心思,平静地解释:“我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
昨天他的头枕的地方正好……
!!!!
江祝没法否认了。
他确实石更了,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是被他发现的该死的事实!
昨天受了那么重的伤,问半天疼不疼,想吃什么,人家一概都不回答,睁眼第一句竟然是这种尬死人的话,合着小狗脑袋里……就只剩那么点破事儿了?
这么尴尬地说出来是想让他怎么回答??
“我……”江祝的脸肉眼可见地泛红,眼神开始躲闪,“不是,谁让你又舔又咬的……是个人都控制不住吧,能怪我么……”
“没怪你,”路向南对他扬起了嘴角,“我开心。”
……开心?
江祝差点要叫医生拿体温计过来,看看他烧到底退没退。
“开心什么?”
“不是每条狗舔/你你都会起反应吧?”
“……”
对,没错,当然不是。
以前跟莫子涵或者其他人也经常有身体接触,他可从来没有像这样,连被叫声“哥哥”、“学长”都能起反应。
“咋还给你舔出优越感来了。”江祝摸了把他的刘海儿,故作轻松地掩饰自己的尴尬,马上转向另一个话题,“我说小狗,说正经的,现在给你爸妈打个电话。”
一听这话,小狗的嘴角瞬间降了下来,头扭过去盯着白花花的被单,“我不要。”
江祝其实一直对他爸妈的事儿挺好奇的,路向南说他爸和他们不住在一块儿,但是自打搬进来开始就从没见着他妈,好像就是独居一样。
总之,江祝估摸着这一家子不太融洽,但他也没资格多问。
“你这可不行啊,你这都伤得住院了还不让你妈知道?就算怄气也不是这么个怄气法。”
路向南不吱声,脸拉得更长了。
在这件事情上,江祝不打算纵容,向他伸出一只手说:“你不打我打,手机给我。”
路向南也没拒绝,往床头一瞥,乖乖把手机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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