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打开公寓的门,沙发上乱七八糟的衣服和裤子已经被季松临收拾干净了,件件叠加,整齐地摞成堆。季松临换掉初冬里死去的花,给白瓷瓶插|上绿植,小屋总算恢复了一点生机。
看着整洁得一层不染的客厅,徐尘屿整个心都被温暖包裹住,他突然说:“我们去看落日吧。”
“好!”
季松临点头,两人走去了阳台,公寓在三十七楼,能将半个Z市尽揽眼底,小阳台还算宽阔,墙根脚有一方长椅,外檐下养了些秀丽花草,初冬到了,爬山虎枝叶枯萎,半死不活地缠在围栏上。
起了风,吹散了蒙蒙细雨,天际逐渐放晴,这是冬天里难得的好时刻,柔软云团下埋着金粉色的夕阳,橘红的天际霞光万丈。
红霞漫天映在徐尘屿眼里,他侧首问:“身上有烟吗?”
翻找了下衣兜,季松临摸出精巧的小盒子,“啪”地打开,里面只剩下最后一根了。香烟在手里转了个方向,他递给徐尘屿,为他点燃赤红色的星火。
徐尘屿吸了一口,眯起眼吐出烟雾,他没再呛到,动作熟练得远胜第一次,他把烟还给季松临,不用说什么,季松临就接过来,也吸了一口。
气氛到这里烘托得正好,语言在他们之间显得多余,季松临没有试图跟他讨论生命的真相,无可奈何的事情太多了,言辞显然不能成为安慰人的蜜糖,所以落寞时,季松临选择陪他抽一根烟。
烟圈卷成白雾,在眼前慢慢散开,余晖下沉,两具影子在地面交缠,他们一个一口,就把这根香烟抽完了。
摁灭了香烟,徐尘屿弓下背脊,歪着脑袋枕在胳膊上,他看着黄昏一点一点吃掉落日,夜色来临,捎带灯火,静谧的气氛让他内心难得宁静。
手背覆过来一只干燥温热的手掌,季松临用食指在徐尘屿手背上轻轻点了点:“都七点半了,你饿不饿?”
徐尘屿无意识地摇摇头,季松临的手没放开,反而加重了点力道,在他灼灼目光中,说谎的人才反应过来,接着点点头,终是实话实说:“有一点儿.....”
季松临宠溺地笑了声:“想吃什么?”
徐尘屿还真思索了片刻,他眼睫微眨,嘴角的小梨涡盛放了久违的笑容:“素面,你上次煮的那个。”
“那你在这看会儿落日,一会儿就能吃了,”季松临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转身刚好要迈出脚步,就被徐尘屿拽住衣袖,他说:“哎,我帮你啊。”
“你确定?”
周末约会那次,徐尘屿下厨做菜,差点炸飞了厨房,季松临可忘不了,他看着眼前人认真的模样,脸上绽开戏谑神色,没忍住笑出了声。
“煮饭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徐尘屿松开他那衣袖,站直了背脊:“你可别小看我。”
看他煞有介事的模样,季松临笑了。
“是我的错,”他重新牵起徐尘屿的手,带着他走向厨房:“那就劳烦徐先生帮我洗菜。”
打开水龙头,徐尘屿弓着身子,洗好一把绿油油的葱花,他放去漏盆里,又问还有其他能帮忙的吗?季松临只说让他去客厅玩,看看电视或者听下音乐,饿了的话就吃点小饼干。
徐尘屿抱起手臂,他干脆靠着角落处:“我在这看着你,顺便学学怎么做菜.....”
好吧,季松临得承认,即便帮不上忙,他也十分乐意让徐尘屿陪着,他轻轻笑起来,往旁边一指:“那你站远点,别叫油烟熏到。”
这笑容叫徐尘屿的心脏突突地跳了跳,他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笑,桃花眼弯成月牙,落拓褪散,连眼角微微的皱褶也洋溢着幸福。
厨房飘出的香味带着人间烟火,他看着季松临忙碌的背影,终于生出一种回归了生活的真实感。
香油倒进热锅,油星子迸溅声随着佐料响起来,考虑到徐尘屿还在感冒,季松临还想炒两个素菜,他打开冰箱一看,里面只剩最后两个鸡蛋了,实在没有多余的食材让他发挥。他叹了口气,想着明天得去趟菜市场,把他的冰箱填满才成。不过好在季松临厨艺不赖,最后煮好两碗鸡蛋面,撒上佐料,香味飘得四溢满堂。
两人把茶几抬去阳台,搭建成临时用餐的桌子,同坐长椅一边,这才动起筷子。
季松临把碗里的煎鸡蛋挑到徐尘屿碗里,语气不疾不徐:“你该多吃点,瘦了好些。”
鸡蛋又被挑回来,徐尘屿解释道:“感冒影响胃口,吃不了太多,你吃吧。”
一个煎鸡蛋就这么来回让了两三次,季松临不许他再让,护住自个儿碗,露出少见的孩子气:“快吃,再闹会儿就成冷面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虽然只是一个鸡蛋,但是最琐碎的爱意往往藏在细微里。汤面下肚后,不止内心,徐尘屿周身都暖起来,两个男人吃东西很快,不一会儿素面就见了底,茶几上还放着半壶黄粱酒,两个玻璃杯。
黄粱酒温过,比冷酒更显香。
季松临斟满酒:“什么时候去上班?”
“孙局给我放了大假,整整一个月呢。”徐尘屿把酒杯推到季松临跟前,才把另一杯揽过来。
轻微的叹息隐在他声线里,季松临捕捉到了,原本不打算再提伤心事,但眼下夕阳隐入地平线,万家灯火连成片片星河,月亮隐约露出边角,这种氛围太适合促膝长谈,他没忍住,便问:“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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