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瑾和他恳谈一夜后,同意了这个方案,在肥武脚踝处装了一把电子锁,这就意味着哪怕他反水,甚至逃之夭夭,警方永远查得到他的定位,上了锁的人,余生都是囚徒。
电梯里只有零星行人,一对男女拖着大大的行李箱,看样子像新婚夫妻,他们依偎在一起有说有笑,也许来小岛度蜜月的。还有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女孩,染了一头粉红色长发,打扮朋克,她全程戴着蓝牙耳机,专心致志听音乐。
徐尘屿穿着脏兮兮的卫衣,脸也好几天没洗了,用帽子将脑袋遮严实,行动前,队里的女同志还帮他化了一个特效妆,粗略看过去,只见他脸色乌青,黑眼圈巨大,活脱脱像个吸|毒犯。
海岛的风无休无止,酒店行人来往往,花园里传来枝叶随风摇曳的轻响,这一天看起来与往常的任何一天并没有多少区别。
随着电梯不断上升,徐尘屿紧蹙眉头,手掌心溢出丝丝薄汗,今天是他第一次放蛇,踏出电梯门之前,他摸了摸那枚平安扣,缓缓吐出一口气,眼角眉梢的不安才勉强驱散。
肥武走到门口,敲了敲门,见到里头人的那一瞬,立即换上笑脸。
他抽出香烟包,冲那人扬眉:“兄弟,好久不见,恭喜发财啊。”
房门打开的刹那间,浑浊的气息像汹涌海水,扑面而来,臭得徐尘屿直泛恶心,怎么形容呢,那是一种腐朽的酸败味,犹如下水沟道里烂掉的死老鼠。
光线黯淡,门口处的人戴着鸭舌帽,看不清样子,他接过香烟叼在嘴角,吊儿郎当地拍了拍肥武的肩膀:“肥哥,你最近手头挺宽裕啊,一口气要那么多货。”
肥武拿出打火机,压低身子为那人点着火,他嬉笑道:“这不是托坤老大的福嘛,有财大家一起发.....”接着一把扯开黑色手袋,里面装着现金,他一手挡住侧脸:“小心隔墙有耳,咱们进屋谈.....”
全程对话,徐尘屿都垂着脑袋,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肥武前脚进门,他后脚就要跟进去,那鸭舌帽伸手挡住门,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你他妈谁啊,长没长眼睛,敢往老子身上撞。”
徐尘屿没抬头,他攥紧拳头,忍受着这人身上难闻的汗臭味,怯生生地说:“大...大哥,对....对不住。”
“呦,还是个小结巴....”鸭舌帽讲话语气太欠揍,他斜挑着眼,挑衅道:“抬起头来,让老子瞅瞅。”
肥武连忙退回门口,二话不说,煽了徐尘屿一巴掌,转过脸来:“小毛孩不懂事,这是我新收的马仔,乡下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多担待啊....”
徐尘屿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被打得踉跄后退,脸上火辣辣地疼,他舔湿了划破的嘴角。
“肥哥,你不是不知道规矩,”鸭舌帽张开双臂,彻底堵住过道,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坤老大交易,一向不见外人,”他把目光落在徐尘屿身上,沉声说:“让他进门不好吧....”
别看这些毒贩整天打打杀杀,其实他们精着呢,轻易不信任买家,尤其见到新人,一律要盘问清楚,毕竟是玩儿命的事,谁都不敢马虎。
肥武扭着圆滚的身子,插|进两人中间,他靠近鸭舌帽,小声跟他说了些什么,听得他越来越兴奋,等到话音落下,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坏笑。
鸭舌帽舔湿了嘴唇,伸手抓了抓胸口,表情异常猥琐,却让开了道。
正门后是一间套房,鸭舌帽没跟着,他靠着墙壁吸烟,远远地眺望着徐尘屿的背影。
一胖一瘦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徐尘屿全神戒备,他心中起疑,用最小的音量问肥武:“你刚刚跟他说了什么,那么轻易就放我进来?”
肥武放缓脚步,一手摸着下巴,同样小声说:“其实很简单,那家伙特好色,好久没开荤了,我手底下刚好有两个漂亮妞,答应送给他玩玩儿....”
这样的回答,徐尘屿听得半信半疑,但他没再说别的,专心演一个乡巴佬、小马仔,他走路时刻意弓着身子,缩起双肩,乍一看,确实像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里间只点亮一盏灯,桌上摆着一瓶啤酒,沙发坐着一具模糊人影,看不真切,只见他食指间有星火一闪一闪,他掸了掸烟,身旁站着四名高个男人,看那体重,至少得有100多公斤。
徐车屿的余光上移,他瞥到鞋子,再往上是剪裁优良的黑裤,他觉得不对劲儿,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窗外一阵风过,寒凉突然袭面,擦过徐尘屿的发梢,他稍微抬首,透过肥武的身躯,看向那人,一直插在裤兜的掌心不由自主的收紧。
那人年纪不大,约莫三十出头,鬓发参杂了丝缕杂黄,光是影子,也能看出他身形高大结实,没有狐狸那般狡猾的姿态,张牙舞爪中透出狂妄。
马上就能见到真人了,徐尘屿按捺着激动的心情,掐红了掌心,他看着地面上的影子,耳边蓦地响起徐子华的声音。
“坤海入伍多年,一路摸爬滚打,做过军人和武警,他疑心重、手段残忍,连睡觉时也握着枪。最致命的一点是,他太了解警察那一套了,如果和他面对面较量,别试图玩弄小聪明,一定会被他识破。”
徐尘屿问:“那我该怎么做?”
“你此刻的身份是谁,那么你就是谁!”徐子华回答他。
对面坐着的人弓下身子,双手相扣,放在膝盖上,他蛰伏的姿势像只蓄势待发的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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