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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有小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雨丝垂落,降临在他们的头发、肌肤、衣服的纤维上。微风吹着,凉丝丝的,有些清爽。
    “你知道吗,魏尔伦写过一首诗。”郎昱林忽然开口说。
    高栎:“啊?”
    “皎洁的月亮,闪烁在树林中……在枝干上,在树叶下,发出一种声音:啊~我心上的人。”
    面对他的诗兴大发,高栎很想问一句魏尔伦是谁,然而他忍住了。暴露文盲本质是假,破坏了气氛是真。
    “可惜,今天是阴天,而且我想不起来下半段了,”反而是郎昱林自己先破坏了气氛,“啧,该死,还想装一下的。”
    高栎禁不住笑出声。
    他们走到了打着双闪灯的车前,这里宽阔了不少,也有了路灯的余光,能看清周遭的景色。郎昱林耳后亮了一瞬:“哦,杜奶奶给我发消息了,说到了几个快递。”
    “快递?买了什么东西吗?”
    郎昱林战术咳嗽,嘴角带着一抹奇特的笑意:“是给你买的。”
    高栎:“?”
    郎昱林迫不及待要回去开箱,发动了车子。
    他们谁也没注意到,在暗处站了一个人。
    齐天昊目瞪口呆,看着那两个加起来起码六十岁的人像小学生春游一样,一前一后,手拉着手,还晃来晃去的,直到了跑车前才分开。
    即使是从前高栎和他在一起感情最浓厚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的表现。因为高栎总是年长的,内敛的,成熟地接受感情的那个人。
    他会容纳他的幼稚,谅解他的任性,甚至配合他的谎言,给他百分百的体贴。
    像个兄长,像个年长的男朋友,唯独不像一个对等的情人。
    就在今天,他茅塞顿开,觉得能过来这个被荒废的小区看一看。本来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他之前和高栎看中的那套房子,居然真的装了一扇防盗门。
    他欣喜若狂,又很心酸。
    是啊,像高栎这样节俭的人,也不愿意多去麻烦别人,这才是他最有可能会做的事。门紧闭着,他先是敲了两下,没有人来开。看来是没有下班。
    他记得高栎的工作规律,一般到了月初,高栎确实是比较忙的。
    他有耐性等,就在这栋楼四处晃悠,等了快两个小时,一直没等到高栎回来。
    等到他听见脚步声,是两个人的。一个来自高栎,一个来自那天他见过的,那个叫郎昱林的大款。
    那一瞬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甚至有些心虚,下意识躲了起来。
    他听到高栎掏出钥匙开了门,郎昱林也跟了进去。他们两个在对话,从内容看来,显然高栎曾经在这里住过,但现在已经搬出去了。
    搬去了哪里?齐天昊不是很愿意去深想。
    高栎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笑声也爽朗,似乎是真的很开心。
    后来那个男人下楼,只剩下高栎站在那里,迟迟没有关门,对着空屋子发呆。
    他就站在楼梯的拐角,也傻了似的看着高栎。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的空间了,他本该去立刻搭话的,可他没有。
    他在想怎么开口说第一句,怎么去让高栎相信。
    他是那么后悔和他分开,生活里好像还总有他的影子。经历了好一番争吵、纠缠,重新恢复了自由身后,又那么害怕去找他,怕承受他仇恨和埋怨的眼神。
    再次重逢的时候,他有多么高兴,多么紧张。
    从客人那儿听说了房子烂尾的事,他连高栎的怨恨也顾不上了,他可以付出已经得到的一切,去弥补高栎,即使不被原谅也没有关系,即使没法立刻和好如初也没有关系。
    甚至高栎现在心有所属也没关系。
    他做好这个思想准备了。
    等他终于鼓足勇气,想跨出那一步,郎昱林却又回来了,打断了他的所有预设。
    那扇门最终关上了。
    他们在这种看似没人的地方,秀了好一番恩爱。齐天昊冷漠地听着,心里在迟钝地痛着,好像北风在他心里吹开了一道口子,现在才流下鲜血来。
    好像总是这样,从前和高栎发生争吵也好,还是他以为已经厌倦了,在富家子弟的爱情攻势下动了邪念、先放弃了高栎也好,一开始他很潇洒,总要过好几小时,好几天,才会感受到迟到的痛觉。
    三年过去了,高栎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可他反而在走回头路,一门心思去怀念从前的温存。
    他觉得自己今天过来的决定,就像个笑话。
    那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他的双腿不受控制,跟在了他们后面。
    听他们谈风说月,听高栎发自内心的笑。
    那些东西,从前都该是属于他的。
    他们坐上了车,驶向暖金色的光芒之下。而他站在阴影里,刚要迈开脚步,脑海中忽然想起了高栎对他说的那句话:“别动!你就站在那!”
    像被按了暂停键,他的动作停滞住了。
    银灰色的跑车渐行渐远,红色的尾灯如同两只红色的眼,变小了,消失了,扬长而去,无声地宣告着某种胜利。
    “我们两个,现在就是这样的距离了,你明白吗?”
    这句话一遍一遍回荡着,
    有液体打落下来,有冰凉的,有温热的。滚烫的泪水也很快降了温,变成了冰凉的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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