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山上滚石头下来了?要不……”
周行川的话还未说完,忽然感到了一种恐怖的震动从脚底传来,不止他自己,似乎整辆车都在颤抖。
莫蕊神色紧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难道是泥石流……”
司机额上紧张出了冷汗,从他的位置能够看到前方路上不断出现大小不一的石块,他脚下猛踩一下油门,大喊:“是塌方了!你们抓稳——”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从头顶上方传来,一股巨大的外力推着车厢迅速翻滚,车厢中间一片混乱。周行川伸手抓住车门上方的把手,却禁不住撞击让车内的各种物品都散落开来,背上似乎被什么金属质地的东西砸了一下,他鼻端闻到了一股新鲜泥土的味道,一瞬间天昏地暗,不知是何情状。
给孩子们发完成绩单的当天,沈岩就开始收拾行李了。
老师的寒暑假并不像是拿着工资什么都不用做,实际上还有许多培训、教研工作,所以暑假他大多会去镇上住一段时间,方便跟从安排去别的学校进行培训学习。
这件事他没告诉周行川,他比他早一天到了镇上。培训要两天后才开始,他知道这次周行川离开小和村之后会在镇上休息一个晚上,所以他只在他必经之路上等着,打算小小给他一个惊喜。
这天天气却古怪,晨起是大太阳,午后又突然开始下起雨来,沈岩在小旅馆的廊下站着看院里的一株石榴树,树高大,结的果子却又小又黄,在雨中被击打飘摇着,潮热的雨滴溅到他的脚踝上,有种粘腻的不适感。
他于是没有继续站在那里,转身走回了屋里。
前台的小姑娘百无聊赖地用笔画着什么,一遍的墙上挂了一台小电视,正在播着一个地方台的娱乐新闻。
天快黑了,按道理说这个时候周行川他们应该到了镇上了。
沈岩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上面发给周行川的短信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仍然没有回音。
他隐隐感到一种焦躁不安。
沈岩试着打周行川的电话,那边却在机械声过后显示无人接听。
他开始觉得害怕了,赶紧找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给村长打了一个电话,那边只说不清楚,说是晌午过后就出发了,可能是下雨走山路开车慢,或许还没到。
可是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入夜之后的小镇车流不多,对面的饭店已经亮起了霓虹灯。
沈岩打了好几次周行川的电话,仍然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到底出了什么事?
惊惶不安让他无法冷静思考,他坐在旅店前台的沙发边上,前台小姑娘向他打招呼道:“沈老师还不去吃饭?”
镇上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而且沈岩每次来都会住这家,前台小姑娘早已认识他了。
沈岩摇摇头没有答话,想着还有什么方式可以打听到周行川的消息,却听前台小姑娘又说:“哦,又出塌方事故了,这个月第二次了吧。”
沈岩心中警铃大作,匆忙站起来问:“塌方?!在哪儿?”
前台小姑娘把手机上一个地方微信群的消息给他看,“喏,好像是小和村出来的那块儿,消防正救人呢,据说下面埋了两辆车,不知道要挖多久才能挖出来。”
沈岩拿着手机的手徒然垂下,短短几秒钟的视频里,露出的那辆车整个翻滚在树丛里,露出来的车头和前挡风玻璃都已经被砸得破损变形,车身上还有许多泥土和石块。
虽然看不仔细,但他有一种那就是周行川的车的预感。
“现在……现在还没救出来?”他问。
“不知道诶……”小姑娘见他脸色不对,于是搜索了一下网上的新闻,“这是几个小时前的事了,里面的人都救出来了,现在在镇医院。”
但紧接着她下意识惊呼出声,“我去!这埋的居然是万亚飞和周行川的车?!对了,《悠然见南山》就在小和村拍来着……”
她还想说些什么,沈岩已经夺门而去了。
上一次这种接近死亡的感觉,是跟沈岩出车祸那会儿。
周行川这样想着,睡梦中忽然又觉得不甘心。那次事故让他们分别,现在才刚刚和好,又来一次?
朦胧中他觉得自己好像站在山崖上,眼前是被雾笼罩的山峦。
这种场景他在玩滑翔的时候见过无数次,但头一次觉得这么恐怖。无限的雾与山看不到尽头,站在山崖上,整个人都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回去,回去,他得回去……
周行川转身想要离开,却发现另一侧也是无尽的断崖,看不到尽头,他猛然惊醒,呼吸急促,灌进了一口凉风,反而剧烈咳嗽起来。
这一咳嗽带动整个胸腔,他才发现自己应该是伤得不轻,大片疼痛让他分不清自己哪儿好哪儿坏了。
拿着水壶的沈岩从外面走进来,见他躺在床上龇牙咧嘴赶紧走过去,急切道:“怎么了?我叫医生过来!”
周行川挡住他要按呼叫铃的手,道:“没事,就是咳嗽了一下……”
“水……我买了吸管……”沈岩从床头柜的便利店袋子里翻出一包吸管,又给他混了不凉不烫的温水,才把吸管放到他嘴边。
周行川喝了一口水才想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我已经昏迷好几天了?”
“没有……”见他确实没事,沈岩才放下心来,“我本来就在镇上等你,知道你们的车出了事,才赶到医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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