曌答应要是去辛者库……
那就真的有去无回了。
安宁想了想,望着前两天尽心竭力照顾宇文鉞的沈嬛,片刻后道:“那就按照乔太医你说的,暂时先把曌小主安排在……”
安排在哪儿,安宁犯了难。
现在养心殿到处都冷冷清清,宫殿是有,但让他住都不合适。
还是乔甫在旁边说了句,“左右曌答应和皇上是一样的症状,不如就还在东稍间,也好及时对比曌答应和皇上的药效。”
“嗯。”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沈嬛不用搬去其他地方,就住在东稍间的炕上,若是以前,这里他是万万不能睡的。
之前伺候的宫女给沈嬛搬来新的被子床褥,再给了他一个接呕吐物的盆子。
一开始沈嬛觉得自己的精神还算不错,但是外边儿天才刚刚亮,他的脸色就开始惨白,趴在炕上停不了地呕吐。
刚开始吐的是吃下去的东西,慢慢的吐的只有肚子里的酸水儿,呕得沈嬛头晕眼花,喉咙都刺痛。
沈嬛伺候了宇文鉞这些日子,知道这是时疫越来越严重到征兆,乔甫已经把今天他和宇文鉞的药熬好送进来,对沈嬛道:“小主,您的这份药量要轻一些,您喝下去之后可能会和皇上一样高热先退一段时间,然后比之前还严重,但是随着高热的严重,你呕吐的症状会好很多。”
沈嬛虚弱无力地靠在枕头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还是觉得冷。
他点点头,接过碗自己闷头就喝了:“谢谢乔太医。”
“你和几位太医院的人都熬得不成人形了,今晚还是我看着皇上吧,左右我现在还能动弹,你们眯一下眼睛。”
“这怎么行,您是病人。”
“你们精气神还没我这个病人好呢,快去吧。”他至少过了段安生日子,每天在大佛堂里,除了做点小事,就是跟着晴子小喜休息,比乔甫这些一发现时疫就没日没夜熬着的好太多。
乔甫看他状况确实还不太严重,对沈嬛做了个揖:“那臣就代太医院的同袍们谢谢小主的体恤。”
“没什么意外的话,中午您可再喝一次药。”
“嗯,好。”沈嬛隔着他几步远,点点头,望着乔甫离开的背影,先去龙床那儿看了看还是和前几天一样,因为药的毒性高热难退的宇文鉞,扯着唇角无可奈何地道,“现在臣妾也和皇上一样了。”
他抱着膝盖坐到脚踏上,感受着身体里的力气一点点被抽走,手脚慢慢变得沉重。
连握手的动作都仿佛有千斤重的东西压在上面。
——
“嗑——”到了中午,乔甫带着人进来,就看到坐在脚踏上,头靠着龙床睡过去的沈嬛。
沈嬛怕染上别人,把自己裹得愈发密不透风,露出来的眼睛上都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乔甫轻轻叫他:“小主,小主。”
沈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看被太阳照得明晃晃的琉璃窗:“乔太医,到喝药的时间了吗?”
“是,这是小主中午的药,”乔甫看了看他,“早上喝完药后,小主觉得怎么样?”
沈嬛舔了舔干燥的唇:“还好,呕吐确实如你所说,缓解了大半,身上的高热也褪去不少,就是偶尔还会打个寒颤,觉得冷。”
乔甫手一抖,“小主说的是真的!”
“是,”沈嬛不知道他怎么这么激动。
“太好了!”乔甫瘦了一圈的脸上出现喜色,看沈嬛还云里雾里的,解释道,“小主您服药后的这些症状,是宫里一些染上时疫后好的人的症状。”
“先是止住呕吐和坏腹[拉肚子],高热褪下去,然后打寒颤的时间越来越少,最后痊愈。”乔甫对自己这药方真的只有六成的把握,跟沈嬛说了几句,心情好了不少的两人走到龙床前,查看宇文鉞的病情。
既然这药是有用的,宇文鉞就有救了。
但当两人看到宇文鉞,宛如被一桶凉水从头浇到脚,头上还被重锤敲了几下。
“皇上!皇上!”沈嬛被气若游丝,往后仰着头,似乎已经喘不上气来的宇文鉞吓到,抱着他的头捏着他的鼻子就往他嘴里吹气。
乔甫也根本顾不上自己会不会被染上时疫,掀开被子直接握住宇文鉞的脚,在他脚上连扎几针。
外边候着的太医和安宁听到动静冲进来,一看到这样的情形,除了跑过去的安宁哗啦啦跪了一地。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汗水从沈嬛睫毛上落到宇文鉞的脸上。
终于,宇文鉞胸口开始慢慢有了起伏。
沈嬛一下子脱力地坐在龙床上,手还捧着他的脸。
安宁直接跪在了地上,捂着脸无声地哭。
突然,他站起身,锵地抽出挂在东稍间壁上做摆件的长剑,抵在乔甫脖子上:“你老实告诉咱家,你那药到底有没有用!”
安宁最后一丝耐心在宇文鉞一日比一日严重的病情里终于被消磨殆尽,他双眼通红,眼里含着疯狂的杀意。
跪在地上的太医和乔甫沈嬛都看出来,他是真的会杀人。
且他是皇上御前最得脸的人,他想动手,没人拦得住。
沈嬛连忙看着他,“安宁公公,乔甫太医的方子真的有用,我昨天染上时疫您是知道的,但早上喝了一碗乔甫太医开的那个方子的药,已经好了一些,不信你让其他太医来给我诊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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