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窗外的天光慢慢暗下来,当最后一丝光亮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时候,惠能端着一盏油灯,一手挡着风,防止灯被吹熄地走来:“两位施主,今天庵堂里有些急事,晚饭做晚了了些,快跟贫尼过去用饭吧。”
今天晚上风有些大,刮得树木发出呜呜的声音。
惠能端着的油灯差点被吹灭,沈嬛赶紧伸手笼住,直到这一阵风过,灯焰慢慢停止摇动,才松开手。
他点点头:“多谢惠能师傅。”
“施主客气。”
惠能不善言辞,掌着灯走在前头,到了前面的厢房后没有坐下,而是站到灶台那里给大家分发碗筷。
吃的和中午差不多,青菜杂粮粥和杂粮馒头,没什么味道,但顶饿。
沈嬛慢慢地吃着,眼角余光落在明光师太身上。
明光师太还在为白天官差的命令而烦恼,一碗青菜杂粮粥端起几次又放下,盛完素斋的惠能在她身边坐下:“庵主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我去请个郎中?”
明光师太摆摆手:“还不是白天那事闹得,你说咱们庵里,让谁去好。”
庵堂就这么大点地方,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惠能很认真地想了想道:“咱们庵堂里,庵主您最适合,其他的,都不太可。”
坐在庵主另一边的慧静有些不高兴:“我看最不适合到就是你!”
惠能点头:“我确实不适合。”
慧静:“……”
一拳头塞在棉花上的感觉就是这样,慧静懒得跟她说,对明光师太道,“依我看,庵主您带着我还有慧悟慧觉慧光就够了,左右只是混在人堆里走过场,做完几场法事就回来。”
惠能还是一板一眼地道:“你六根不净,进了宫难免会招惹祸事,留在庵堂才最好。”
慧静气得头顶冒烟:“你怎么说话呢!”
“好了,成何体统。”明光师太对这对老冤家束手无策,先对慧静道,“宫里不比外头,规矩严,事儿多,一不小心就会招惹祸事,轻则受罚,重则丢了性命,你若进了宫还是这副脾性,还不如呆在庵堂里。”
“还有你,”明光师太说完慧静说惠能,“你也是,慧静再怎么说也是你师姐,怎能得理不饶人。”
惠能慧静被训斥,都不说话。
明光师太望着她们两个,叹了口气。
庵堂里拢共十一人,两个小的自然排除在外,剩下九人里要派五人去。
可她们大多是老庵主收留的在外边过不下去的女子,让她们洗衣烧饭锄地还行,一到大场合,不说她们自己,明光师太就担心。
其实慧静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她脑子聪明,转得快,遇着事至少不会手忙脚乱,但她缺点也很明显,喜欢贪点小便宜,还有点见钱眼开。
明光师太想了一圈,折中了一下:“先定下慧静和惠能,剩下的两个人我再看看。或者你们谁想去,来跟我说一声。”
天气冷,大家吃饭都很快,吃完就端着油灯回各自住的房间。
在那儿听了一耳朵话的沈嬛让晴子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去明光师太住的房间。
明光师太已经睡下了,听到敲门声,半撑起身子问:“谁啊?”
沈嬛道:“师太,是我,沈氏。”
明光师太披着衣服起来开门,看着站在门外被风吹着头发的沈嬛,退开身子让他进来。
她把油灯灯芯拨高一些,转身坐到炕上:“过来坐吧,暖和一些。”
“施主有事找贫尼?”
明光师太年纪不小了,眼角唇边有了一层皱纹,目光也和软。
目的明确的沈嬛没有弯弯绕,单刀直入地道:“我想用这些东西,与师太做笔交易。”
他把布包着的东西放到明光师太的床上,金银宝石打造的首饰亮眼极了,映得明光师太的脸上亮莹莹的。
明光师太神色一肃:“施主这是做什么。”
沈嬛道:“我知道师太一心向佛,不会在意这些红白之物,只是正如师太白日里所说,庵堂里没有什么进项,只能待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沟里,有个头痛脑热的,都要挨着等郎中从几里地外面赶来。”
“有了这些东西,师太可以去盛京城周边买块地,盖个庵堂,还可以多招收一些弟子,让庵堂里热闹一点。”
“庵堂热闹了,自然也就有人上门来进奉香火。”
沈嬛说话的声音像海妖,迷惑着人的心智。
明光师太望着他:“原来施主是有备而来,只是贫尼实在想不明白,我们这山野小庙,施主能图什么?”
多的,沈嬛没说,只笑着对明光师太道,“其实我要的东西很简单,即不会伤害庵堂的里的人,也不会有损师太您,对我们来说,是两方受益的买卖。”
明光师太神色有些挣扎。
这世上能对钱财不动心的人只是那一小撮,更别说她这个偏远庵堂的穷庵主。
而且一听沈嬛说并不会伤害到庵堂其他人和自己,心中更是摇摆。
片刻后,她问沈嬛:“施主想让贫尼帮你做什么?”
沈嬛微微扬起嘴角,微微提着的心放下了。
他对明光师太道:“我想要庵堂进宫的那两个名额。”
“你想进宫!”明光师太觉得不可思议,皇宫那是查得多严的地方,别说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苍蝇飞进去都要查清楚它的祖宗十八代,这事根本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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