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登基显然就是惹人笑话,但他前太子的身份还是好用的,京都往北,不少州府也愿意投靠他。
此时当然是乘胜追击才是。
祁淮立刻带人去捉太子,太子又给跑了。
为了顺利逃走,太子甚至连乞丐也扮过,当一个人连尊严也不要,到处流窜时,确实很难找,祁淮便始终不敢去见祁知年,怕泄露祁知年的落脚处,如今的太子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直到来年春天,他们终于在西南的某个村子里抓到已经瘦成皮包骨的太子,并将其押解回京。
持续一年的混乱,此时算是终于告一段落。
国不可无君,接着便是谁上位的问题。
原先的二皇子等兄弟已经全都被太子给杀了,太子的儿子们被太子抛下后,都还在京都。长公主与祁淮说过赵锦曾来通风报信一事,赵锦心性确实难得,祁淮还当真考虑过他。
也是因为难得,赵锦早就表明,余生只愿平凡度过。
老皇帝当初是过继的,他的亲生兄弟倒是识相,主动找上祁淮,说愿意捧其上位。
祁淮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坐那个位子。
赵初瑾大手一挥:“请长公主上位直接当女皇得了!”
祁淮心道,他母亲若是愿意,还轮得到之前的老皇帝?
祁淮便道:“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要紧的是祁知年。”
赵初瑾赶紧点头:“可不是,你还是赶紧去把他接回来!唉,可怜孩子,也不知道吓成什么样儿了!”
祁淮便皱眉:“将来他又该如何自处,他与姜七娘都已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将来又该是个什么身份,我肯定是要正大光明地将他娶回来的……”
赵初瑾不悦:“祁狗你是什么意思?你敢嫌弃祁知年?!”
“我怎会嫌弃他?你我相处这么久,你还不知我是什么人?我只是怕委屈了他,我必要叫我们的婚事天下皆知,天下人都需得知道我们属于彼此,到时得有多少人议论他的身世,唉,说起来,也怪我。”
赵初瑾愤怒:“祁知年的身世怎么就见不得人了?!”
说到这里,赵初瑾想了想,祁知年的身世,他们当然不会嫌弃,但这生父不明,生母受拖累,又是那么个名声,说出去确实不好听。
赵初瑾更觉烦躁:“好好一个孩子,怎能背负这样的名声?就是姜七娘,她也不是人们口中那种人啊!”
“可不是,哎……”
祁淮唉声叹气。
赵初瑾回过味儿来,气得抬脚要踹祁淮:“祁狗!你算计我!”
祁淮也直接看他:“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赵初瑾烦躁地来回转着圈,他是真不愿当什么皇帝,不想受尽束缚,再者先帝对他是有恩的,他根本就不是先帝的亲生儿子,为何要去抢赵家的江山?
但眼下——
祁知年又为何落得那样的名声?就是姜七娘,他也深感抱歉,如今有这么好的一个解决的法子,只在他一念之间。
赵初瑾思来想去,叹了口气,还是先骂:“祁狗,你真的好算计啊,你从一开始就算准了我舍不得,你一早就知道我不得不自愿坐上那个位子!”
祁淮拱手:“都是为了孩子。”
赵初瑾憋着一股气,最后也只好泄气地坐下,无力点头:“都是为了孩子。”
赵初瑾是先帝亲儿子的事情,已经传了不知道多少年,如今这个情形,其实人人都已当了真,更何况老皇帝死前的绝笔信也还是留给赵初瑾,要他登基呢,人们又不知道这些都是祁淮伪造的,再说也是他与祁淮一路北上,可以说,很多人已经直接将赵初瑾当做皇帝了。
是以这件事很顺利,大家接受得很快。
只是赵初瑾接下来向天下宣布的事,才是震惊众人。
原来祁知年,是赵初瑾的亲生儿子!
只是当时处境危急,怕母子被歹人所害,赵初瑾才将姜七娘托付给长公主与祁淮,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这样啊!
人家祁知年不仅不是小野种,还是正正经经的皇室血脉呢!
不得不说,这看热闹,还是得看皇室热闹,有趣得很,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家做不到的。
赵初瑾本就不是怕被人说的那种人,京里为他这事津津乐道了好些天,他也不气,随众人去说,倒落得个宽厚的好名声。
而祁淮终于准备去接祁知年。
赵初瑾只恨自己没法离京,眼巴巴地目送祁淮离开,又道:“你要代我好好与他们母子俩解释,姜七娘若是愿意进宫,她就进,我一定给她名分与尊重,她若是不愿,也不要这个身份,我也绝不勉强,更不会去打扰。总之,先回来,有什么事回来后,我们好好商量。”
“我知道。”
说白了,他们都是为了孩子。
姜七娘也是为了孩子,至于姜七娘如何选择,也全看她自己。
五月六月,是江南的梅雨季。
刚下过小雨,小镇氤氲着水汽,沿着河岸边,不少婆婆提着篮子在卖栀子花、茉莉花,石板路上来回走路的小娘子,手上都戴着茉莉花串成的手钏,整个小镇都浮动着暗幽幽的清香。
乌蓬小船自拱桥钻出,祁淮便站在船头,看着灵动又别致的街边风景。
想到祁知年便是生活在这样的小镇里,祁淮不禁深深吸了口气,心中宁静却又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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