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现在的兽化者的确很难做到完全回归自然,”蒙晖理解学生的疑惑,但话锋一转,“可是觉醒刚刚发生的时候,因为兽化基因影响所产生的心理冲动,和身份认知剧变所造成的心理变化,使得一小部分兽化者真实地想要摆脱“人”的属性,彻底觉醒为兽奔向自然……”
“保护区就是为此成立的,由兽控局选址、建设、管理,并制定相关规定,也就是‘保护区法’的雏形。”
教室里变得安静,对于这些一出生就是兽化觉醒者的学生们来说,“兽”和“人”在他们这里从来都不是一对矛盾属性,无法想象有人会因为兽化,就不想做人了。
胡灵予却见过。
他在兽控局里整理过形形色色的档案。犯了罪想以兽形跑到荒山野岭躲风头的;生活压力太大想彻底投入山林化作野兽度过余生的;还有单纯觉得另一种生存方式很酷,不愿去兽化保护区,非要去残酷自然里物竞天择的。
当然能成为档案,说明这些家伙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该落网的落网,该面对现实的面对现实,该中二的……让大自然教育几年,也就成熟了。
只有一份二十多年前的档案例外。
符合蒙老师说的兽化觉醒初期,一个苔原狼科属的兽化者,也是全国第一个兽化保护区,长白山保护区里,第一个登记在册的兽化者。
简略的个人信息和社会关系,勾勒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拥有稳定工作,有才华且前途光明的年轻画家,但他最终选择离开人群,成为长白山上的一抹狼影。
生而为人,却想成兽。
艺术家的世界总是难以理解,不过胡灵予想,对方也不需要他们这种俗人理解。
有人理解就够了——在苔原狼的关联档案里,是另一份苍鹰兽化者的档案。
被标注成关联档案,说明兽控局认为两人是彼此重要的社会关系,而从档案内容上看,苍鹰的兽化觉醒时间比苔原狼晚一些,可在兽化觉醒之前,他已经以普通觉醒者身份和苔原狼一起在长白山上了。
“……兽化保护区当然由兽控局负责,”蒙老师又在耐心解答一名同学的提问,“一切和兽化相关的事项,都由兽控局来管理,你们未来将要面对的兽化犯罪,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什么都要管,兽控局忙得过来吗?”还没进入工作岗位的花豹平浩,已经开始替未来单位操心了。
蒙老师被这孩子逗乐了:“既然管,当然是有相应部门,专法、专案、专责……”
胡灵予被课堂交流拉回思绪,刚想重新听讲,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读书会]向你发来一条信息:欢迎新伙伴!
本学期社团活动下周正式开始,请准时参加,让我们共同度过美好时光吧。
余光瞄一眼,路祈也在看手机。
感觉到视线,梅花鹿微微偏头。
小狐狸立刻凑过去,不敢说小话了,专注看梅花鹿手机。
毫无意外,也是“欢迎新伙伴”。
蒙老师真不想时刻关注这俩人,但你俩都坐第二排了就不能自觉点?是,没说话,就是脑袋又贴到一起了,其他班级坐一桌谈恋爱的小对象都没这么近乎。
突然,教室后方传来一声异响,像有人踹了桌椅,但又知道上课,没完全放肆。
可这一声在氛围和谐的课堂上也够突兀的了。
大家纷纷回头,最终不约而同将目光锁定到最后一排的傅西昂身上。
离得近的人看很清楚,美洲豹面前的桌子微微歪斜,离得远的看不清桌子,也看得见美洲豹乌云密布的脸。
好端端上着课,又抽什么风?
厌恶和鄙夷或多或少从一双双眼中闪过。
蒙老师当然也认得这个刺儿头,虽然从各种渠道汇总来的信息里,这位豹科同学都没什么正面风评——除了身体素质——但至少在悬崖打卡的时候,他是亲眼看着傅西昂一肩膀顶住上面踩空的孟加拉虎,应该是叫马谦谦吧。
那时候攀爬崖壁的人很多,有从安全网上来的,也有从崖壁上下去的,傅西昂和另外四个大型猫科同学往下探,他在马谦谦前面。刚下探了没两米,在他上方的马谦谦突然右脚踩空,直接从岩壁滑下踩到了他肩膀上。傅西昂差点被蹬下去,幸亏手上有劲,身体固定得稳,于是在稳住之后直接开骂,凶得整个崖壁上的同学都一激灵。
蒙晖当时就站在崖边,低头“监考”目不转睛,同时有些犯难。只要傅西昂撤肩膀或者直接继续往下攀,马谦谦必摔,但这种情况下算不算损人利己,能不能以“故意伤害同学”来判定违规,实在不好界定,毕竟傅西昂也只是正常进行考试,“被踩”完全是无妄之灾。
可最终美洲豹没把难题留给他这个监考老师。
骂归骂,肩膀纹丝不动,任由马谦谦踩着,一直到对方稳住身体重心,找到新的落脚点。
“傅西昂。”为着课堂纪律和老师威严,蒙晖还是皱起眉,直接点名。
“老师我不小心踢到前面椅子了。”美洲豹敷衍得毫无诚意。
但至少也算个解释,蒙晖叹口气:“注意课堂纪律。”
胡灵予不关心傅西昂作什么妖,反正这是个被树叶碰到都可能一气之下砍树的人,简直浑身上下都是碰不得的雷区,谁知道又被怎么惹着了,总之现在看着很危险,今天绝对要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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