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祈:“行。你报完专业了吗?”
正经得太快,胡灵予愣了好一会儿,才点下头。
路祈:“报的什么?”
“管……”胡灵予及时收住,“为什么要告诉你?”
路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胡灵予发现路祈很喜欢用提问代替回答,而且每次还都狙得精准。
“我报的侦查学。”路祈先释放诚意。
“管理学。”胡灵予假装看湖,语气轻快,怕泄露差生在好学生面前那种微妙的低落。
路祈静静看了他片刻,忽然问:“为什么不报侦查学?”
胡灵予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报侦查?”
路祈点头,表情仿佛在问,有问题吗?
“路同学,我是赤狐。”胡灵予语重心长。
路祈抬手一丢,喝空的易拉罐轻松进入垃圾桶:“这和科属有关系吗?”
“……你说呢。”不怪傅西昂想揍路祈,胡灵予现在都想揍了,这人真的每时每刻都在致力于怎么让人手痒。
“没逗你,”路祈从胡灵予手中抽出喝空的易拉罐,同样漂亮的抛物线,丢了进去,“认真问你呢。”
那行,胡灵予也认真回答:“跑步,游泳,跳跃,越野,对抗……体能考试的哪一项和科属无关?退一步讲,就算考进去了,顺利毕业了,以后工作呢,进入兽控局行动队?兽化犯罪分子可不跟你讲客气,我一个赤狐,你让我去跟狮虎熊象搏斗?”
许是一口气说得太多,到后面有些语气不稳,像委屈,又像不甘。
路祈认真听完,神情微妙:“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他慢条斯理道,“我是想说,报什么专业跟科属没关系,只和你自己想不想有关系。”
胡灵予:“……”
是该说他遇见路祈,智商就直线下滑,还是路祈本身有毛病,不按套路出牌?
“不过我现在明白你强烈的意愿了。”始作俑者认真地点点头,“管理学挺好。”
胡灵予再忍不住白眼:“你就不该问。”
路祈无辜:“我以为你会考侦查系嘛。”
胡灵予:“谁给你的错觉?”
“你啊,”路祈笑,“一个敢当着八个班的面大喊‘傅香香’的人,没道理不敢报侦查系。”
胡灵予:“……”
日影偏移,新的树荫遮了路祈,胡灵予陷入刺眼的阳光里。
“我不行的。”他呐呐道,像说给路祈,又像说给自己。
路祈嗯了一声:“我现在知道了。”
……
怎么和路祈分开的,胡灵予已经没了印象,反正那人胡乱搅和完别人的心情,溜得比兔子都快。
野果汁的微凉还在胃里回甘,胡灵予学着路祈走在大太阳底下,抬头看天……眼要瞎了。
果断挪回树荫里,胡灵予充分意识到了自己和路祈间的差距。
不是谁都能扛得住夏季的太阳,也不是谁都能刻苦努力一下就当上行动队长。
计算着时间,胡灵予赶上了后两节课。
夏天的白昼格外长,及至五点下课,日照仍然强烈得让人晕眩。
大黄去训练,胡灵予自己在食堂吃了饭,又漫无目的逛了逛,才沿着林荫路回宿舍区。不想刚走近宿舍楼,就听见好像有人在叫“黄冲”的名字,声源较远,听不太真切。
胡灵予四下张望,顺着声音方向一点点走到宿舍楼后,就看见1班(大型犬科)的四个男生正围着黄冲,嬉皮笑脸地说话。
两个班总在一起上课,都互相认识,四个男生里三个科属都是狼,还有一个是阿拉斯加雪撬犬。
“要我说你也别白费力气了,天天练这么辛苦干吗。”
“我们也是为你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哎,和你说话呢。”
黄冲前襟都被汗水湿透了,和平日训练回来的样子差不多,但训练场回来是不需要经过宿舍楼后的,也就是说黄冲原本就在宿舍楼后面练习。
胡灵予没想到自己一句搪塞的话,大黄竟然当真了。
其实宿舍楼后能练出什么呢,真正让你变强的永远只有你自己的决心和意志。
“行了行了,还不许我们大黄有理想了。”其中一个打趣地搭上黄冲肩膀,拍拍,“不过话又说回来,心怀理想就够了,做人还得认清现实。”
黄冲克制住了甩开肩膀上爪子的冲动。
但胡灵予克制不了,本来在路祈那儿就憋够呛,现下彻底压不住火了:“谁跟你‘我们’,”他三两步上前,把黄冲从包围圈里拉到自己阵营,“大黄也是你叫的?”
阿拉斯加乐了:“怎么不能叫,申请专利了?”
胡灵予把大黄护到身后。这几个也就是动动嘴皮子,不敢动手的,偏偏大黄嘴笨,还特容易把垃圾话听进心里,自我扎心,胡灵予每次都恨不能匀出十分之一怼人的功力给老友:“说这些没用,有时间劝别人改志愿,不如想想自己怎么考。”
说完不等四个回嘴,径直看向其中一头狼:“你还行,考上了。”然后再转向另外三个,“你们仨侦查学没戏,趁早改志愿,不然就等着分到管理系吧。”
胡灵予说得过于斩钉截铁,理所当然,以至于四人恍惚了半天,总觉得自己已经被命运之神拍板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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