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渊拿伞走出草棚,蓝色的影子已经钻入他伞中,带了一身湿凉水汽。
刘松子气都不带喘的追上来,弯着腰剧烈咳嗽,道:“仆、仆——”
孟临之摆摆手:“你先喘回气,来都来了,先见一面再说。”
刘松子呛声,连忙点头。
孟临之突然想起什么,开口说:“我忘了跟你说了,在医馆恶化的老妇吃了药丸后,其他人病况都在加重,老妇的病症却呈现平缓稳定的状态,因此我又给她加服了一颗,只是若药丸真有效,数量也不够救治感染的二十余人。”
孟临之看着小鲛:“总不能都让鲛继续给我们拔鳞片吧。”
“等等……”
孟临之哑声,溥渊同时与他对视一眼,齐齐看向小鲛。
两人也是突然忙坏了头,这时才想起来,眼前不就有一个能在海里驰/骋翻天,本身就从海里出来的鲛人。
溥渊牵起鲛的袖口,孟临之边走边先宗长一步开口问:“你来看看这只鱼,有没有见过它。”
小鲛围着那个被独立圈起来残得模糊的鱼脑袋,对上宗长和大祭司的目光,慢吞吞道:“鲛见过它。”
孟临之眼神一亮:“在哪里?”
小鲛指了指大海的方向:“海底很远很深的地方,生着许多红色的海草,那块地方很奇怪,只有这样的鱼和草。”其他鱼群不会到这种鱼的地盘,因为吃了它们会死。
鲛想了想:“鲛吃过。”
孟临之问:“红色的海草?鱼和海草具体的样子小鲛能不能画出来?”
小鲛为难地看着两人,溥渊沉道:“他画不出。”
孟临之:“……嗯。”
他感慨:“至少有头绪,人命关天,当下拖延不了太长时间,不然我担心那些吃不到药丸的病患全部死了。”
小鲛伸手钻进宗长的袖口底下,勾着宗长的手背:“鲛画不出,但是可以下去把鱼和草带上来给你们看。”
雨夜的海岸冷得刺骨,孟临之和宗长各自撑伞,目光落在身旁的小鲛身上。
这块海域溥渊已经让武卫沿着四处把守起来,只有孟临之和他在海边等鲛。
小鲛有些欢喜,这是阿渊第一次向他讨要东西,所以他问阿渊拿了个好大的布兜,打算带多一些的鱼和草上岸 。
小鲛站在石崖上,将布兜挂在嘴里咬起来,说话时声音闷着:“鲛下去了。”
溥渊和孟临之看见小鲛话音边落边纵身跃下,两人连迈几步跟在石崖边,阴冷的海水气息扑在脸上,海面黑暗,只能依稀看到水中微微闪烁的蓝色光点。
孟临之提起的一口气慢慢松开:“……小鲛跳得快,我们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底下这么黑,万一跳下去准头歪了砸到礁石磕碰到哪里出事怎么办?”
溥渊冷冷地扫他一眼,孟临之道:“我的担心不无道理啊。”
宗长和大祭司在雨下找了块石头,站在背风的地方等待。
孟临之:“你说万一……”
接到宗长那眼神,孟临之耸肩:“我要说的是万一小鲛上来觉得冷没衣服穿怎么办?在海里游那么长时间,那些鱼啊虾啊总没有一口热汤入胃吧。”
一刻钟后,岸边升起了火,架着锅正熬着肉汤。李管事送来一身干净的新衣裳,溥渊拿起挂在臂弯间,沉默地望向黑沉沉的海面。
作者有话要说:
待修错字!
第37章
半个时辰后, 沿海岸的风刮得更加猛烈了,瓢泼的雨直灌在临时搭起来的草棚上,棚盖摇摇晃晃, 海面巨浪翻涌,浓湿的潮气犹如一张阴凉刺骨的巨网笼着大半个海岸。
孟临之抖了抖衣袖:“这一个浪砸下来, 能把人砸没吧。”
草棚除了背风的一面,其余几面已经让武卫用木板围起来。柴火依然在熬着锅里浓香的肉汤,海边湿冷,火很难点燃, 为了不让这堆火熄灭, 需要频繁的添柴加火,这份活儿都是由宗长亲手做的。
孟临之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
“宗长,您看您何时像此刻这般, 又是洗手做羹又是添衣加火的。”
溥渊目不转睛, 添了一把柴将干木微微隆起,待火苗蹿上后才又将干柴放下。他头也不转,沉声:“你的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
孟临之笑着在一旁的木墩坐下, 抖抖腿脚, 双手放在火苗上反复烘烤。
“咱们谁跟谁,认识十几年, 没见过你把心思分出来放在一个人身上。”孟临之摇摇头:“一个鲛人身上。”
一阵巨浪击在石块上发出巨大的鸣响, 寒冷的风呼啸着,呜呜声犹如鬼啼。
两人齐齐望向远处黑不见光的地方, 同时陷入沉默。
又过片刻,孟临之道:“鲛人的力量不是我们常人所及, 我们面前这片深不可测的海, 骤风卷一个浪就能让人放弃挣扎, 可是鲛能在这样的环境里自由来去,你——”
溥渊放下干柴,勺起一点汤吹过后尝了些许。
他看着锅里翻滚的肉汤,道:“我比你更清楚。”
溥渊将火柴转移了一部分,只留小火烧着锅。孟临之看火小了,落身到旁边那处新置的火堆旁:“反正没别的意思,我还有点羡慕你呢,好好的人突然变成这样……但是这个所谓的好,咱也不能判定他究竟好还是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