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不打算主动解释,他轻叹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齐季唇角微扬,一声哼笑将答案昭然揭示于眼前。
第64章
迟肆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齐季轻笑:“和你认识之后没多久。”
“你们家主派人查过?”
“派我查过。那两本书册是我亲自带人从废墟里面刨出来的。”齐季如金雕玉琢的眉梢弯出一丝戏谑:“你该不会忘了,还是你提醒我去安县找的。”
迟肆一怔。自己似乎确实说过。
最初和齐季相识之时,对方怀疑他身份,他曾大言不惭地说过,自己就是如假包换的迟肆,随便他怎么查,都找不出关于他身份的半点破绽。
如今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我其实……”他正纠结着该如何解释自己的真正来历,毕竟这事难以解释。
话刚出口却被对方一语打断。
“老四,不管你是不是,如今你都得是雷厉风的儿子。”
润雅嗓音如缓缓流淌的净彻溪流,却透着不容反驳的威严,气势袭人:“你身怀绝学,被天下所有人觊觎,只有这个身份能护你安然无恙。”
“若是没有催雷山庄这一靠山,往后你将日日夜夜面临无穷无尽的暗杀与偷袭,此生再无宁日。”
细致温和的双眸看了对方一眼,笑意中带着一缕难以言明的幽晦情愫:“老四,我照顾不了你多久,只有见你生活安稳衣食无忧,我才能放心离去。”
“如今你成了摧雷山庄的小庄主,我也算了了一桩心愿。若是再过得一段时间,能有幸见到你娶妻生子,生活幸福美满,此生也能走得安心。”
迟肆心中一震,瞬间了然。
齐季对他至情至深,唯一心愿便是他枕稳衾温北窗高卧。
齐季一生听命于人,没办法许诺他生死相伴的海誓山盟。
他对自己的一往情深,只能缄默无言存念于心,不会宣之于口了。
可这怎么行。
他明明清楚对方对他的一片痴心,又怎么能辜负这似海深情。
“那个……我……”他想朝对方说,以他的本事,有万全之法,他们两人的未来尽可以无忧无虑摘花数萤,共度风月相伴山河。
然而平生所有的恣意随性能言善辩,都在紧张的心跳中化为期期艾艾的支吾碎片,在夜风中盘旋消散。
他刚支吾了几个字齐季已站起身,似是不愿对方将某句能戳破窗户纸的如刀言语说出口。
“今天发生了许多事,我有些累先回房,你也早些休息。老四,记住我说的话,从今往后,你就安心地待在在此处,舒舒服服做你的摧雷山庄小庄主。”
话语刚落,他的身影已倏然消失于阴影,随后一响轻微的关门声,将迟肆一人留在静寂的院中。
***
艳阳高照了几天的翠峰山岭今日有些天沉,净白的锁山云雾此时也染上了一点淡墨烟灰。
迟肆醒来的时候,又已临近正午。
他推开房门时,谢观河和谢观柏正坐在凉亭内,同齐季交谈着什么。
听见门轴转动的吱嘎声,三人不约而同向他望去。
齐季带着文雅淡然的笑意朝他点了点头,似乎昨夜的一切谈话都未曾发生。
说起来,这两瑶山派的是不是要回师门?
他俩是来辞行的?
自己是不是该说一句: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那齐季呢?
他叫自己好好待在摧雷山庄,可他是不是要回京?
迟肆昨日想了大半夜,也没想好应该如何解释有关自己身世的误会。
齐季挂心他的安危,让雷万钧看了安县户籍册和迟家家谱,给了他一个安稳去处。
当不当摧雷山庄小庄主这等芝麻蒜皮的小事,他根本不在意。
但如果此后他们天各一方,不知何时能有相逢之期,那他必须得澄清这个误会,和他一起回到京城。
不就隔三差五接待一群从天南地北赶来送死的客人?
接个客耽误不了多少时间,都不妨碍睡懒觉的。
谢观柏兴冲冲地跑到房前,一脸兴奋劲完全不见丁点离愁:“唉唉,迟肆,我就知道你不知道!”
什么东西?
见迟肆刚睡醒的脸又一脸睡意茫然,他兴高采烈道:“我听六叔说,他们把你立为下一任摧雷山庄庄主。”
随后又艳羡地叹了口气:“没想到你居然先我一步,成了如雷贯耳的大侠士。”
啊?什么情况?
迟肆更加稀里糊涂。
“还有许多侠士昨日并未离去,”谢观河解释:“雷老庄主似乎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再办一次酒宴,向各大门派宣布你将成为摧雷山庄少庄主。”
“这老头该不会真老糊涂了?”迟肆惊异,“雷厉行没儿没女?”
别的暂且不论,就算真是雷厉风的儿子,要继承家业的也该是雷厉行的子女。即便他长得花容月貌,按资排辈也轮不上他。
听他如此说雷万钧,谢观河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齐季接过话:“雷厉行本有一子,比你大几岁,然而武功不济,三年前同人比试时腿受了伤。雷家寻遍天下名医,据说连道士都找过几个,还是没能治好,如今坐在轮椅上。”
“他还有一子一女,年龄尚且年幼不说,武学资质连长子都不如,又娇生惯养难成大器。摧雷山庄如今正处于后继无人的状态。而此时你出现了,年纪轻轻又武艺超凡,完全能当此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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