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
可就在这时,转生木里,魏诚响刚好插了句话进来。
“虽然我还是不明白什么原理,但这居然真能行,真有你的……嘶……”魏诚响筋疲力尽地仰头靠在船舱上,用了太多符咒,她经脉被灵气冲得扭成一团,“抽筋了——小阿岁,转生木恢复了,你还健在呢是吧?”
她的声音一下打碎了什么迷障似的,奚平一激灵。还不待回答,便听见转生木里一阵嘈杂,陆吾们七嘴八舌地跟他报着什么。
“……什么?”
“哦,”魏诚响说道,“跑得快的已经看见沽州港了。”
沽州在宛西南,毗邻南海,能看见沽州港,说明基本已经脱离了南阖半岛。
陆吾们从支修那拿到了灵石补给,总算续上了这口气,尽管船有翻个的、有干脆沉水里的,但好在都是灵石驱动的仙器。趁大能们打得天地变色,他们用各种狼狈姿态疯狂逃窜,这会儿跑得差不多了。
未来会怎么样不好说,但好歹,他们都活下来了。
“九死一生啊,”魏诚响喟叹一声,“虽然我也没资格代表谁……但多谢你了。”
奚平不知道自己胡乱回了句什么,他刚刚还在乱跳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阿响阴差阳错地一打岔,正好浇灭了他心头无来由的狂热,奚平心头空白了一瞬,心想:我刚才怎么了?
这一冷静下来,奚平蓦然意识到,他其实压根说不明白北绝山外的铭文是什么。
飞琼峰向来不以符法铭见长,他师父自己这方面都只是凑合够用,奚平又是根被揠起的苗,连常识都比同阶差一大截。
他事先亲眼见证了昆仑掌门生心魔,知道支毅将军临终时发生过什么,又通过姚启和往生雾跟澜沧掌门打了个照面……收集了一堆来龙去脉,要不是这样,他都未必能看明白林炽信里讲了什么。
既然这样,在林大师解铭之前,连悬无都一脸迷惑,他是怎么一听见姚启转述澜沧掌门的遗言,就知道那是能控场的铭文的?
难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不世出的铭文天才?
那不可能,世上所有需要死记硬背的学问都跟他仇深似海!
后来他被王格罗宝暗算,意外落到无间镜下,又是怎么在照见隐骨上的铭文后,就笃定那些铭文能助他重新联系上转生木的?
人在危机关头,确实会凭直觉和本能行事,可“挑拨离间”“点破奸情”“祸水东引”之类是他正常水平,这里面不应
该包括活学活用一套他听都没听过的铭文。
还有,他突然想起来,他急惶惶地找瞎狼王,是想问周楹现在是什么情况。北绝山外有什么当然重要,但在他这得排在至亲之后,然而方才听见北绝阵外古铭文的时候,他竟好似将周楹忘了。
南海被几位出身南北雪山的剑神扫过,到处都漂着棱角锋利的浮冰。
奚平胸口发凉——最可怕的是,自从在星辰海和隐骨打了照面,他就能分辨出哪些念头是自己的,哪些是那糟骨头作祟。而方才要不是北绝山铭文让隐骨过于激动,不小心露出马脚,他还毫无察觉。
连碎数次,修为直逼蝉蜕的是隐骨,不是他。
“不是我催……催你,”谢濋比方才更微弱几分的声音顺着转生木传来,“你再磨蹭,老朽可就吹灯拔蜡踹锅台了。”
无间镜中,周楹神色隐约有些凝重。
奚平定了定神,说道:“这么说,狼王殿下果然能联系到我三哥?他怎么样?”
谢濋一顿。
奚平能压制住隐骨,但事关重大,不可不防。谢濋事先得到了叮嘱,如果奚平不问“三哥”,只一门心思追问北绝山外古铭文,不要给;如果奚平立刻答复要,毫不犹豫,也不要给,做决定的不是他本人。
谢濋吃力地扭过头去,和周楹对视一眼,点点头:正常的。
周楹神色终于微微一松,嘴角带上一点笑意,食指竖在嘴唇前,他对瞎狼王摇摇头:别节外生枝,不必对他多说。
“还行,”谢濋的神识回复奚平,“杀人凶手……就我们那掌门不是已经疯了?就是你哥干的,神识完好。”
奚平忙道:“我知道他神识完好,他在哪?我怎么把他带回……”
谢濋打断他:“他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他暂时不想借尸还魂,而且自有去处——行行好啊,少爷,我真元已经……完全冻住了……”
奚平被他催得头皮发麻,语速飞快:“等、等等等……殿、殿下,再挺一会儿,求您了!如果那套铭文落到人间,会怎么样?”
如果它只是一套类似秘笈或者工具的东西,那就无所谓。他可以当个人肉飞鸿机,带回玄隐山。玄隐还轮不到他说了算,这东西怎么使用,以后大家可以商量着来,镀月峰一整个山头都是铭文专家,实在不行还有化外炉和永明火,往圣与他们同在。
但如果那是某种以他的水平无法理解的东西呢?
关于天规,有许多很玄乎的事。比如秋杀升灵打破了天规一次,这条规则就不复存在了,短短几年间,各地升灵邪祟雨后春笋一样;再比如周楹之前不能将星辰海底的秘密说出口,强行擦边吐露一点都能血溅三尺,直到他们将整个星辰海炸成大烟花,关于“同源道心会控制后辈修士”的话才可以谈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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