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只是在那边琢磨,而季柯已挥退了连风。
想到方才苏尔叶不甘心的眼神,季柯就觉得心头畅快。而再往回想,他率手下将士一举杀回大殿时,苏尔叶那个凝固又不敢置信的表情,季柯心里就更爽。
“万副使,想不到你平时骗妖骗鬼也就算了,连我也一并骗了去。”他说,“不过短短时间内,就将本尊手下集结至此,一举击败苏尔叶,你功不可没。”
万澹明适时恭维:“还是尊上深谋远虑,引狼出洞这一招,用得好。”
引狼出洞?季柯摸了摸下巴,他什么时候引了。但他没有多想,只是说:“狼王也是脑子不好使,暗中偷袭便罢,竟用锁魂阵关我三魂。直接灭我神魂岂非了事。”怪不得他一到人界便觉得不对劲,凄惨到连只兔子也打不着。他就说么,这可不是他该有的水平。
而苏尔叶将他三魂一锁,等于锁了他大半功力。这人没毛病吧?
嗯?万澹明略直起身:“这是我关的啊,不是你吩咐的吗?”
“是吗?”季柯一愣,“自己关自己?我有病吗?”
万澹明心中开始有所怀疑:“你不知道?”
季柯一脸无辜:“我怎么知道。”
“……”将方才那点怪异的感觉结合起来一考虑,万澹明心头更疑惑了,他说这不对劲是什么呢,季柯刚至魔界可不是这个模样,明明生杀予夺一副天下尽在老子手中的狂霸之气,怎么现在就和在剑门时一个模样。“难道你忘记了?”说罢将季柯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仿佛对方是个稀有物品。
季柯一脸不耐烦:“哎别忘不忘,就当它是吧。可能是受阵法影响,记忆有偏差。估计过段时间恢复就好了。”要自己干的大概是闲的吧,多大点事。要往这方向想倒是能解释。但万澹明的话令他想了想,“我醒来时说什么了,难道集结大军也是我吩咐你的?”
他已将刚醒时说的那几句话给忘记了,不但忘记,甚至连在剑门时如何嘱咐万澹明的,也有些模糊想不清。如今回想,仿佛只有记忆停留在率军攻入大殿的时刻是最清楚的。
万澹明说:“那当然。”他将所知原委一一道来,“尊上那日去阿波额那湖净心前,留书嘱咐我三桩事。”
一桩,于人间寻他躯体。
二桩,在魔界护他魂体。
三桩,便是若有人篡位就将计就计,暗中集结大军等他归来。
“我当时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赶到阿波额那一看,才发现你的三魂沉在湖中。幸好无人发现,不然还有今天?”
万澹明说着,将那符纸自怀中掏出,信手一扔,卷纸就在季柯面前徐徐展开。季柯定睛一看,这上面果然是自己的手笔,不可能有人仿造。他心下暗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倒合自己脾性。若万澹明所说不错,可能他看不惯魔界已久,也可能是嫌日子过得太无聊,不过是牛刀小试,就试出一批图谋不轨的人来。
就是他这么打算的时候,大约完全没料到自己到了人界会如此凄惨任兔子可欺,也没想到脑子出了点问题,该记住的想不起来,不该记住的忘也忘不掉。
不过既然苏尔叶已伏,过往如何倒不必要追根究底。季柯向来是个只看眼前的人。所以他看着眼前,终于没忍住说了一句话:“万副使,你能不能,把那身衣裳换了。”
看着特别闹心。
“啊?”万澹明看了看自己。
这衣裳好看吗?好看。就是因为好看,合他审美,万澹明才把它从剑门中给顺了出来。他特别喜欢这个颜色,尤其上面织锦中有幽蓝花的粉。在太华山不觉得,但是魔界本就偏暗,衣裳上的粉便明明亮亮,同在海渊中时一样。
见季柯如此说,万澹明不但没有识相地走远一点,但往前两步凑近了一些,还特地转了几个圈:“尊上要不要穿?属下带了好几件回来。”
季柯一脸嫌弃。
万澹明却眉一挑:“怎么,不觉得很挂念?还是触景生情了。”
触景生情?情是生了,挂念也有。只是让万澹明换掉的原因很简单。
摘掉了前魔尊这个帽子的现魔尊撑着下巴:“你穿不及他万分之一。还是不要献丑,免得贻笑大方。”
“……”
万澹明不转了,连风偏过了脑袋。被贬了一通的万副使抽搐了一下嘴角:“剑门所有人,都穿这身衣服吧?你天天见,怎么不嫌他们不及他万分之一?”
“这你就不懂。”季柯打了个响指,眉梢一挑,“这叫,爱乌及乌。”
万澹明:“………………”他知道季柯这个人很讨厌,但从前好像也没这么气人。怎么外出走了几天回来就变样儿了呢?
索性在他快气死前,赤尔呼和回来复命了。
他骑着独角犀牛一路奔来,在殿外止步,轻然跃下,大步走进殿中,视与他行礼的侍女如无物,坦着胸背,就来到季柯面前跪下,右手握拳置于心口:“尊上。苏尔叶已被带至刑天鬼狱,听候发落。”
“我让你好吃好喝招待,你安排了吗?”
“吩咐下去了。”赤尔呼和道,“派专人伺候他‘吃喝’,一定让他喜欢。”
季柯这才满意。
“可是尊上。”赤尔呼和疑惑道,“把他杀了不好么?还能以儆效尤,看谁如他一般以下犯上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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