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那个蠢家伙临走的时候还挠着头,眼神疑惑的厉害。
他只懂得……捆住不爱的人方才惶恐,可他如今多爱那人啊!所以那人到底在惶恐什么?
不明白不明白。
等人走了,周彦方才叹了口气,和衣蜷进沙发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
疲惫又无奈。
这件事情快结束了,而且一旦结束,他几乎就等于拿了半个周家的权力。
终于算是有点成就了。
这具身子在这件事情上拖了多少后腿,着实让周彦数不过来,再是平和的人,也难免会因此生出自厌之心。
所以他非常了解秦胤的感受,更何况那个人性子冷硬,要强程度比他更甚。
半是昏沉的光景里,他感觉到有人试了试他的额头,半揽着他坐起来些。
“胃疼的厉害吗?”
周彦睁眼,不出意外看到了宁岐。
两人现在熟络不少,当然,也是托岑宣的福。
“有一点。”
被疼痛磨的没什么力气,周彦略略点头,保持微笑。
“怎么过来了?”
他性子温和,对谁也是,罕少有发脾气的时候,眼前光影半明半暗的模糊着,等彻底清楚,他才撑坐起来,温淡的笑。
“担心你。”
宁岐直白极了,“你最近瘦了不少,状态也不太好,我前几日路过的时候,过去看了你一眼,总觉得……”
“总觉得什么?”
周彦弯唇失笑,“你不大适合欲言又止这个词。”
宁岐长长吐出一口气,“觉得你很陌生。”
在朋友们面前,这人一直是非常温和的,眼睛里含着笑,无论什么时候,都令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暖意。
可是真正在处理事情的时候,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漫不经心又漠然,满身寒意,气势凌厉。
宁岐不太喜欢这样的周彦,又有些疑惑,到底哪个是真正的周彦。
毕竟他是周家人,是那个……周家。
“什么时候?”
周彦神色依旧温和,看着没什么脾气,抱着宁岐递到身边的热水袋暖胃,半眯着眼思索时日。
他脸色有些发白,轮廓却依旧柔和好看,是生的极有亲和力的模样。
也难怪在圈子里的时候,即便多年不瘟不火,行事低调,热度也一直维持得住。
这个世界上,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有人能发现他的好。
“就是……就是那一日……”
宁岐含含糊糊的答,思绪却飘到了别处。
男人无奈的掀了掀唇,极轻的叹了口气,“宁岐。”
“嗯?”
宁岐扭头。
周彦坐正了些,抬手按在对面肩上,尽量让语气变得柔和,“别对我抱希望,我与你们不一样。”
他背负的东西,外人永远都不会懂。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利益和谋算,稍踏错一步,都是深渊。
就算是与岑宣起初的亲近,也是有利可图的缘故。
他跟他们这些人,都不一样。
“哦……”
时间仿佛过去一个世纪般漫长,处事八面玲珑的宁岐哪里能不知道,这已经是最体面的拒绝。
他浑身僵硬,低低应了一声,垂下眼帘。
周彦亦是松手,笑了一下,“去忙吧!”
近来,秦氏应该有许多大事发生,秦胤的身体又频频出状况,难免需要宁岐撑着场面。
秦胤那个人啊——
大抵是因为信不过旁人,才会在身体出问题的第一时间,把宁岐弄回来吧!
所以说,宁岐应该是有非常多的事情和麻烦,但他还是抽出时间来看自己,经常围在自己身边。
到底……还是有心了。
宁岐应了一声“好”。
周彦重新放松身体靠回去,眉目间盈着柔和的笑,眼底却连半点波澜都没有。
他走的一步三回头。
被人明明白白的往外赶,确实是一件非常难为情的事情,再厚脸皮的人,怕是也难以捱的住。
周彦含笑望着他。
暖水袋渐渐冷却,胃里突然在这个时候撕裂一般的疼起来,似乎受到主人某种情绪的影响,直接一跃而起,刷新自己的存在感。
周彦一瞬间就疼白了脸。
他平时生活作息还算规律,也会按时吃药,保暖添衣,毕竟没什么事的时候,谁也不想让自己的这具身子惹麻烦。
但如果忙起来,与正事发生冲突的时候,他自然就顾不得这些了。
没有办法的……孰轻孰重,总要有个比较。
周彦慢慢调整着呼吸,没有再看宁岐,而且俯身拉开抽屉,去翻药。
止疼。
他休息时间没有多久,待会还要出去开会,所以止疼药最是有效。
“周彦。”
一只手按住他。
“我给你找,”宁岐转而去翻药,把止疼药递过去,“尽量少吃。”
周彦抬头,有些诧异这一回去而复返的宁岐,“你怎么……”
“我想的很清楚。”
宁岐微笑着打断他,轻轻开口:“我做任何事,都出自于我的心意,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不需要你有心理负担。”
周彦愕然。
这……怎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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