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引来了山涧活水,接架一座红木小桥,与池中锦鲤相映成趣。
唐软的不情愿,在看到小院子后骤然减低了许多。
远处见青山,近处闻花落的美好风景令人陶醉,没有什么人能随便拒绝的。
沈顾这次将保镖打发得较远,隔着自己与软软的住宿地有些距离,并且特别知会,若非有特殊情况发生,最好不要打扰到二人的生活。
唐软也是吃过当地的特色晚餐,才发觉目前只有他与沈顾两个人在单独相处。
原本沈夫人、沈冲,包括家里的佣人,还有新来的小叔叔,这些人偶尔穿梭在家中的各个角落,并不觉得冷清。
但现在,蓦地变成只有他与沈顾两人交换呼吸的天地。
唐软竟极其不自在,甚至有点害怕。
他不知道沈顾把自己困在如此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山城角落有什么念头,频繁打开手机确定究竟还有多少时间能够回家。
他对新生的环境总是需要一定的勇气去适应。
就像他必须重新适应自己与沈顾的新关系一般。
沈顾挑选的地段很有讲究,为的是轮椅方便进出,如此一来与唐软两个人朝夕相对,也完全不必遭受多余人的干扰。
当他的轮椅缓慢从门外靠近,唐软居然在一瞬间便能听得极其清晰。
他想跳进被窝里蒙起头,假装旅途劳累要睡觉。
沈顾却及早洞悉了一切,朝他扔了一件极富有当地民族特色的服饰,“换上,我带你去个地方。”
见唐软动也未动。
沈顾抛砖引玉道,“不来的话,保证你会后悔。”
只要不是单独跟沈顾相处就行,唐软套上那身略微宽大的半袖衫与短腿裤,柔白的四肢露在外面,若不是头顶戴着富有男性象征的布质帽子,简直像套了一条半腿裙似的。
“我好了。”
唐软怯生生从屋子走出来。
沈顾也穿好自己的服装,他的轮椅独立在红木桥头,回身时明月撒遍肩头,如落雪的松枝一般俊亮,包括惊艳的眼神,满满承载着星辉。
云城并不冷,甚至温暖得紧。
唐软却觉得裸在外面的小腿光溜溜的,毫无遮拦,伸手使劲扯扯裙裤的下面,一双男士专用的布鞋上,蓝白线娟绣着连绵的祥云,十根脚趾不停地在里面扭动抠地。
为什么沈顾的衣服看起来比自己更加得体?
唐软扶了扶头上的布帽子,自以为像个小仆人似的走向桥头。
“你想去哪里?”
反正,所有地方都是你想去的。
沈顾拍打自己的腿,“坐上来,我们一起去拜月亮。”
唐软并不想坐他大腿。
沈顾必须让他坐上来,才肯出小院子的门。
僵持不下。
负责游客们参与活动的导游从门外抱歉一声,“不好意思,沈先生,大家都在等。”
唐软自然怕人怪他,索性也坐了许多次,往沈顾怀里一坐,那轮椅动力满满往门外驶去。
唐软也没猜到门外等着参加所谓活动的人居然有上百个。
大家都穿着不同色彩的民装,千姿百态闲话家常,唯独眼神统一投向他们二人,神情慧深莫测。
唐软也不是非想要往沈顾怀里钻,但他实在过于羞耻,成为目光汇聚的焦点后更,是灼烧成一条蜷缩的小虾米。
沈顾靠他耳畔贴贴,“走的路程有点远,轮椅的蓄电池支撑不了太久,平常会有人帮忙提着备用电池,今天回来的时候你推我。”
原来是帮自己养精蓄锐呢。
唐软反正也在生他气,多一点反而更习惯了。
几百人浩浩荡荡地沿着导游引领的道路,往传说中的月池闲庭散步。
民宿的管理方俨然考虑很周到,生怕游客们走累了评价不好,每隔一段距离会安排驴车、牛车、甚至借助道路旁的河流搭乘竹排,叫游客们时刻保持浏览的畅游感。
唯独沈顾一种交通工具没有使用。
全凭智能轮椅在蜿蜒的水泥路面禹禹前行,专门滞留在队伍的后面,最终脱离了导游带领的人群。
自由自在更加愉快。
偶尔经过摆地摊的小吃车,沈顾刻意问唐软想吃什么。
唐软摇头,晚饭吃得很饱,谢谢,何况也没运动,不想吃。
不赏脸有不赏脸的办法。
沈顾观察了几眼,对软软说,“那边的老爷爷看见了?你不买他会多可怜。”
一位年过花甲的老爷子不服输地挤在一众青年男女间,简陋的小吃车上摆放各种制作粗糙的糖葫芦,甚至拿一整颗橘子做颗大头,穿成四肢的水绿色葡萄,耳朵简直不忍直视地戳了两截胡萝卜条。
真灵魂呀。
沈顾給唐软买了两只这样的灵魂兔子。
唐软一只手拿一个,摆在沈顾嘴边问,“你吃吗?”
糖葫芦跟眨动眼睛的软软一比较,果然丑得无比清奇。
沈顾道,“一会儿留给月神娘娘吃。”
云城当地关于拜月亮的传说被描绘的分外夸张,无疑包含了古代劳动人民对美好生活的殷切向往,唯一被沈顾看重的地方是,据说拜了月神的夫妻永远都不分离,即使生离死别,恩爱的人下一世还能再做夫妻。
沈顾从不是个信命的人。
他一直只相信自己的双手能紧紧掌握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