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遇沙弥也只能点头。
那道人又抬手指了指溪流的另一边,问宗遇沙弥道,贫道就在那边落脚,不知可否?
宗遇沙弥用眼角余光顺着这道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点头道,檀越请便。
那道人笑着点了点头。
果真就转身往溪流的那一边走过去。
但他没有生活,而是就在溪流的那一边挑了个干净的地方,就着溪水稍稍打理过他自己,便盘膝坐了下来。
宗遇沙弥没有多看他,一手拿着那串佛珠,一手慢慢翻着面前的佛典。可到底他将这部经典的经文看进去多少,又有多少收获,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那道人却是很利索,坐下后就闭上了眼睛,似乎全不担心自己的境况。
宗遇沙弥几番心思转动,想要再去探看那位道人,却都按捺下来了。
他的目光只匆匆往篝火另一边的净涪心魔身一瞥,就转回来了。
多看过几眼后,宗遇沙弥竟然真的安心下来,能将手中经典的内容看进去一点了。
宗遇沙弥心中惊喜,便索性将所有的事情都丢到一边去,只抓住了这一点难得的灵光,细细体悟着。
宗遇沙弥为自己此刻状态惊喜的时候,溪流那一边的道人也在为宗遇沙弥的转变称奇。
那小沙弥先还紧张至极的模样,现下居然就已经缓和下来,心神安定了,着实是了得。
道人心中称赞的时候,目光也已经悄然在篝火前那一个碟状灯盏转过,停留在灯盏后头的年轻和尚身上。
这个就是......名头哄传玄光界天地内外,不曾传出一言一语就让玄光界佛门各法脉灰头土脸的景浩界净涪和尚了么?
年轻道人的目光很快收了回来,只垂着眼睑盘坐,暗自调理自己受损的道体。
这位突然出现的年轻道人根本逃不过净涪心魔身的目光,但既然这人没有打扰他,净涪心魔身也不会特意去关注他。
只遥遥看了他一眼,确定三色火焰在灯盏的增幅下能够完全压制住这位状态异常不佳的道人,他的心神便再度沉入那些正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心得与体悟了。
本来在净涪三身中,就是数他在外间杂事上所花费的心神最多,若再不专注,说不得三身之中,就是他垫底了。
净涪心魔身将所有杂余的心思抛开,只沉定心神一意静修。
如此,便是三天四夜工夫过去了。
待到净涪心魔身脱出定境,心思回转时候,天色已是大亮,宗遇沙弥更是将早课都给完成了。
见得净涪心魔身从定境中脱出,宗遇沙弥很是高兴。
净涪师兄,你出定了?
净涪心魔身笑着点了点头,宽大袖袍随意拂落,那被三色火焰支撑起来的防护便悄然解去。
他很自然地转身,看向溪流另一边盘膝坐定的道人。
宗遇沙弥顺着净涪心魔身的目光看过去,心中了然,便将那夜里发生的事情都与净涪心魔身仔细说了一遍,最后他道,净涪师兄,这位檀越先前一直在静坐,始终未曾醒转......
尽管净涪心魔身先前也是一直沉入定境,但他知道这位净涪师兄是在修行,是以全不会为这位担心。便是担心忧虑,他也只会烦恼自己的动作是不是打扰到这位师兄而已。
可这道人不一样。
初见时候,这道人可狼狈得很呢。哪怕先前时候,这道人已经简单给他自己收拾过一遍了,但就是现在他看过去,也还是能看见这道人几日前的些许痕迹来。他又是这么几天都没有动静......
若是此间只得宗遇沙弥自己一个人,净涪心魔身仍在定境之中,那么便是这道人真的处在什么险境之中,他也很难有什么心思去顾虑他。
为净涪师兄守关都来不及呢,若再因为那道人,给净涪师兄招来些什么事情,他自己应付不来,那不是打扰了净涪师兄的修行?
那可不行。
但现在不同了啊。
现在净涪师兄已经从定境中脱出,能够分出心力应对诸般事务了,他就不用太过忧虑了。
而这事,还得净涪师兄来拿主意。
净涪心魔身看了宗遇沙弥一眼,沉吟片刻,却是翻手从随身褡裢中取出一个干净瓷钵来。
瓷钵中盛了一捧清水,那清水很是干净,甚至能清晰地映照出净涪心魔身与宗遇沙弥的面容来。
净涪心魔身将这个瓷钵递向宗遇沙弥,对宗遇沙弥道,你给他送过去吧。
啊?宗遇沙弥愣愣看了看他,又看看那个依旧闭目端坐的年轻道人。
不论是那道人在疗伤还是怎么的,他总是在静坐吧?他这么将这瓷钵净水送过去,那道人会有所察知吗?
净涪心魔身目光不动。
宗遇沙弥多看他一眼,便闭上了嘴巴,伸手接过净涪心魔身递来的瓷钵,便真的端着它越过了溪流,往那年轻道人所在走了过去。
他走得很慢,脚步声也放得很重,着意跟人提醒自己的到来。
不知是他的提醒起来作用,还是因为这道人其实并不是真的全身心沉入定境,在宗遇沙弥靠得近了的时候,那年轻道人便睁开眼睛来,带着笑意看他。
宗遇沙弥松了一口气,他再不拖延,快步走到近前,一面将手中的瓷钵送过去,一面与年轻道人道,净涪师兄遣我送些水过来,檀越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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