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渐渐的,随着经文的诵读,随着妙音寺诸弟子心神完全沉浸入佛理经义中他们的脸色开始发生变化,或欢喜或迷茫,或沉醉或不解,不一而足。
白凌、谢景瑜与皇甫明棂这三人也不例外,总有变化。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也没有谁能注意到这些,堂中所有的人,包括恒真僧人,都在专心致志地念诵经文。
一部《佛说阿弥陀经》诵完之后,清源方丈闭着眼睛细细体悟一阵,方才睁开眼睛来,去看下方的诸位弟子。
论理,有恒真僧人在,今日诵读这一部《佛说阿弥陀经》不该只有这一点助益,但清源方丈还真没有多少期待。
毕竟恒真僧人今日的状态他也看见了,平平常常才是正常的。
不过就算少了恒真僧人的那一部分引领,有清见、清遥等主持方丈在,他妙音寺里的这些弟子也能多得不少的体悟。
清源方丈看过妙音寺的各位弟子,心下满意点头,于是就特意等了一阵,等到旁边列坐的各位主持、方丈等也都回神,他才又再拎起木鱼槌子,再次敲落。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
《大悲咒》诵起,果然犹以清见主持最为虔诚庄重,周身更在无意识间升起一道金色光圈。随着《大悲咒》的不住诵读,这一道金色光圈还在以他本人为中心不停的扩大扩散,直至将一整个大法堂都圈在里头,这光圈方才稳定下来。
恒真僧人本也是在静心持诵,寻常事情影响不到他,但这一刻,不知是为着不久之前清见主持对他的提醒还是怎么的,他竟有些心神动荡,一时有些把控不住,让杂念丛生。
恒真僧人勉强诵读了一遍《大悲咒》,就难以坚持,只得停下来。
他睁开眼睛时,一眼就看见清见主持身上那个拢了一整个大法堂的金色光圈。他有些想瞪眼,心中还有一道怒火不断蒸腾撩拨,想要让他做些什么。
不论是咆哮也罢,停止诵咒也罢,总之,做些什么。
然而,有清见大和尚领持,妙音寺今日的《大悲咒》尤其的殊胜。自恒真僧人心头怒火生出的那一刻起,便有一道灵光牵引法堂中氤氲的香柱,牢牢镇压住了恒真僧人,让他只得干坐在蒲团上。
恒真僧人无奈何,只能禁闭了嘴唇,任由神咒充塞耳膜,在心神间鼓荡徘徊。
如果恒真僧人不曾心生抗拒,这一道神咒不会对他如何。纵然他不想念诵神咒,闭耳塞目也是可以的,但他不知是对清见主持生了不满还是怎么的,竟异常的抗拒这道神咒,且还生出了轻慢之心,所以他这个人才像是坐在了荆棘林中一样,怎么都安定不下来。
一直到得《大悲咒》诵完,清见主持身上的光圈渐渐消隐开去,恒真僧人才勉强安定下来。
只是他那神色......
实在非常的难看也就是了。
清见主持瞥见,心下暗叹。便连他也不知道方才他提醒恒真僧人到底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如果他先前没有去特意提醒恒真僧人,或许这一回的《大悲咒》还能引领他自己反思也不定呢。
晚课的目的,本来就是想要让修行者反省自身一日功过的啊。
坐在清见主持侧旁的清源方丈看见,想了想,悄然看了他一眼,以作询问。
他毕竟是妙音寺的方丈,是主人,如果清见主持这位客人真有什么需要,他确实是要出面的。而且方才那《大悲咒》部分,妙音寺也确实得领清见主持的情。
若不是他在,妙音寺这些弟子怕还没有那么许多收获。
清源方丈想了想自己所见的妙音寺诸弟子那意犹未尽的神色,又更对清见主持上心了几分。
清见主持只是回以一笑,倒没有其他的要求。
清源方丈暗自舒了口气,但在目光转回的瞬间,他还是多瞥了一眼恒真僧人。
这位祖师的修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怎么是这个样子的?还是说,不该由清见来做这个提醒他的人?
清源方丈只略想一想,便将这件事撇过,不太放在心上。
片刻后,他又自拎起木鱼槌子,敲落下去。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秖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着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矣,趺座而坐。......
一段《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经文诵起,开端那平平淡淡的经文,却在几句描述之间,让这大法堂中的所有佛弟子看见了世尊释迦牟尼佛的生活,也引领着他们追逐世尊释迦牟尼佛的脚步,听他与一众大比丘僧解说佛理。
恒真僧人心中安定下来,更渐渐入神,由这一部经文带领着沉入空空妙理中去。
未过得多久,一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就此结束,净涪手腕挽出一个弧度,敲落最后一记木鱼。
待他将木鱼与木鱼槌子收拢着归置到一侧,再抬头去看的时候,就看见大法堂中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净涪有些奇怪地看去,却又见许多来往比较亲近的人示意一般地看向恒真僧人。
他就也往恒真僧人的方向看去。
恒真僧人此刻还正坐在蒲团上,手里却拿着木鱼槌子停在半空,眼睑垂落,表情漠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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