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许久,他的手指才移动到另一个号码上,那是白苏留给他的,打的旗号是“交换号码,免得我有时候联系不上陆绅宇,说不定还能找你试试”。
他本以为这个号码永远都不会拨通,却没想到第一次来的这么快。
封如荆颤抖着手指,忍耐心中的焦躁尴尬,按下了通话键。那边嘟嘟响了几声就被接通了,里面传来熟悉的傲慢声音。
“喂,磨磨唧唧在干什么?一会儿生日宴都举行完了,你还没进来。我的人还没到吗?还是有人带着你都找不到路。”
封如荆想说“不是”,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白苏勾起嘴角,眼中闪过恶劣的笑意,已经能够想象封如荆此时进退维谷的纠结模样。
“别磨蹭了,陆绅宇就你这么一个好朋友,说什么有事不能来参加他的生日宴会可太令人扫兴了。”
说完,他也不给封如荆啰嗦的机会,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看着不远处正在跟王夫人交谈的陆绅宇,白苏脸上挂起了看好戏的表情。他轻轻抿了一口红酒,酒液很淡,远没有曾经喝的醇厚甘甜,却又带着另一种滋味侵入舌尖。
王夫人可是个彻头彻尾的性别歧视者,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B。啧啧,希望等会儿的场面不要太难看。
不是他要给封如荆难看,而是人有的时候还是早点认清楚现实比较好。
而封如荆却看着光脑沉默了许久,心口微微蔓延出苦涩,像是吃下了二两黄连。
他从来都没有说过有事参加不了,原来陆绅宇一直以来是这么跟别人说的。
他能理解陆绅宇的难处,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配跟二王子有交集。可阳光如此灿烂,诱惑着他想要走出黑暗去拥抱,即使瞬间化为灰烬也在所不惜。
然而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自尊,当进入灯火通明的宴会现场时,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
因为来得太晚,又是B,这二人组简直如同探照灯般显眼。一时间宴会甚至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意味不明地打量着两位不速之客。
“天啊,怎么会有两个肮脏的B出现在这里?!保安呢,还不快点把他们撵出去!”
王夫人尖利的嗓音率先打破了凝滞,她甚至还夸张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仿佛从封如荆身上闻见什么臭味了一样。
封如荆没有动,只是用一双黝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陆绅宇,等待着他的维护。
可陆绅宇怎么会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替他担起面子,只是淡淡地移开目光,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封如荆的心如同被倒进了一桶冰水,冻得他牙齿都想打颤。那些刺刀般尖锐的目光不能让他退缩,可陆绅宇回避的模样却打断了他最后的尊严。
孟堤咬牙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要不我们先走吧,马上保安就来了。”
封如荆机械地点点头,那双黑亮的眼睛如同蒙上了灰蒙蒙的布,暗淡得像是瞎子。脖颈上仿佛有一双有力的大手,硬生生地压下他骄傲的头颅,让他不得不一次次地对现实低头。
手中用精致的包装纸裹着、还捆有漂亮的丝带的礼物盒早已被他用力捏出一个小坑,原本整整齐齐的四方形瘪了嘴,不复刚刚的体面精美。
他的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整个人仿佛半截身子埋在泥沼里,每走一步都累得快要窒息。
可他尤不死心,还在期待着或许背后会想起熟悉的呼唤,那个温暖如阳的人会像曾经那样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行。
“他是我的朋友,怎么,王夫人有什么不满吗?”
然而声音是响了起来,却不是那温柔低沉的嗓音,而是傲慢又放肆,如同带刺玫瑰般毫不留情的话语。
王夫人张了张嘴,却没敢大声说出来。白家的小O可比她厉害多了,她根本得罪不起,只能怏怏地吞掉到嘴边的刻薄话。
“我让你走了吗?来参加生日宴会,至少也应该道声祝福,把礼物送掉再走。这么简单的规矩,你都不懂吗?”
封如荆转过身,一瞬间甚至觉得白苏的身影比大厅顶上挂着的吊灯还要刺眼。那是他从未有过的任性傲慢高贵,却意外地不让人讨厌,反而想要膜拜。
白苏瞅了他一眼,让仆人给封如荆和孟堤送上红酒,歪了歪头指向陆绅宇的方向。
“去吧,把你那寒酸的礼物盒送给陆绅宇。没带礼物的这位朋友,就在我这边等着好了。”
封如荆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又有了些勇气。他小心翼翼地把瘪了的礼物盒重新整理平整,快步走到陆绅宇的面前,双手捧了出去,如同捧上了自己的心。
“阿宇,生日快乐。”
这句生日快乐他足足等了五年,直至今日才有机会说出口。当这句话吐出的时候,原本狂跳的心慢慢归于平静,他甚至还有机会努力挤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把迟到了这么多年的祝福圆满送上。
“谢谢。”
陆绅宇温柔地点点头,从他的手中接过礼物,却看都没看一眼,只停留了一秒就转手给了仆人,仿佛眼前的封如荆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宾客一般。
封如荆的嘴角缓缓放平,有些难过,却并无意外。他向来是个干净利落的人,没有再做纠缠,直接转身离去,仿佛跟陆绅宇并无亲密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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