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以前陪着七弟的嬷嬷干得。
无知妇人。
每日都喂七弟一碗避寒药,却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药方,有两味药材是相冲的。
虽然能畏寒,但却是在消耗他的根基。
将他七弟一副习武的好根骨都给弄坏了。
他才想到七弟,心中的不安却怎么也压不住了。
他在殿内徘徊一阵,衣摆一甩,决定不再坐以待毙,得自己亲自去差人问问看。
出了殿,路经撷芳殿时,他突然停了脚步,想去撷芳殿再看看。
他遇到了林子安。
林子安的手边放着一副未完成的画,手上也捧着一副画好的画。
他走得近了,便看清了那两幅画。
林子安手上那副,便是当日七弟与贺游他们走时,骑在白色骏马上的画。
他的确是有几分功底在的,虽然画上的少年到底不如七弟本人精巧灵动,可也依然能看出他的风华正茂,英姿勃发。
他的手边,是画至一半的文旦树。
林子安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却没有行礼,目光依然痴痴地望着手上的画。
三皇子本能地皱眉,语气也不觉冷厉了几分。
“对着皇室子弟露出这副神情……子安啊,你在想什么呢?”
林子安默默放下了画。
他的眸光好似因为他这句话才重新聚焦。
没过一会,又忽而蕴满了泪水。
他不禁偏头,看向满脸阴翳的三皇子。
他看到了三皇子眼底压不住的焦虑。
他苦笑地掀了掀唇,终于忍不住,掩面而泣起来。
“三殿下……”他啜泣着,含着呜咽,吞着眼泪,道,“我突然,好难过,好难过。”
“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有没有七殿下这个人……”
“我刚才看着这幅画,就好像,就好像他永远也只是个画中人……根本就,就没有什么七殿下……”
“怎么可能没有呢,我才见过他的,我见过他好几次的……他跟个仙人一样,善良又好看,他存在过的。”
“我还听贺游说过他的,说他七岁时便能力拔文旦,我想来这里,将他当时的模样给画下来。”
“但是,我好像突然想象不出,他长什么模样了,他七岁时,该是什么模样呢?”
三皇子越听面色越黑,冷喝道。
“你作画作疯了不成?你没见过他,你哪里画出的这副画?”
“你又没见过他七岁的模样,自然画不出当时的情景。”
林子安的泪水止住了。
他呆愣地仰视着三皇子。
一点也不顾及他冷的发青的面色,险些就想揪着他的衣领确认了。
他的模样又喜又悲。
“你说……他存在过的,我见过的。”
“我就说,我就说我没见过的话,怎么可能画出这副画呢?”
“那些家伙果然都是骗我的,或者是他们身份不够,见不到七殿下罢了。”
“那、那七殿下,现在,在哪呢?”
他满脸喜色与期待地问三皇子。
三皇子被他弄得一头雾水。
“什么在哪里,他不是和贺游他们一起上战场了吗?你自己都画着呢。”
林子安的表情依然呆呆的:“上战场?这原来是……去战场的画吗?”
“那我等他回来……等他回来……”
他仿佛疯癫了,又双目无神地流起了泪。
三皇子收起自己前不久才认为的,天鼑运气变好了的想法。
这林子安怎么跟被邪祟入侵了一样?
好歹是礼部尚书的儿子,三皇子决定为他叫个太医看看。
可很快,他觉得自己可能也要看看太医了。
他之前派去调查七弟的探子回来了。
他什么也没带回来,只带回了自己满头的疑问。
探子小心翼翼地问三皇子:“这……这七殿下,是何人?”
林子安似乎也听见了。
他缓缓扯出一抹,仿佛一碰就能碎的笑,望着三皇子。
三皇子的手指抖了抖,指着林子安手中的画,怒不可遏地颤声道:“七殿下,就是他啊,天弘深!”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在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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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见见大名远扬的天鼑七皇子长什么样的金如林,终于如愿以偿了。
但他此刻却恨不得自己从未说过那番话。
他就应该听副将的,别多嘴,直接杀。
这就是天鼑七皇子?
这是天鼑那老儿能生出来的?
尼玛,这是人?
哪家内力功夫,能让人站在空中如此之久?
哪式剑法,能有这种横推一切的威力?
他看到了什么?
引雷霆,召狂风,啸剑气。
哪一招,都不像是人能做到的。
飘逸的白发,俊美的少年。
他像神明一样。
他的所作所为,更是不真实得像个神话。
金如林甚至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心思,只想匍匐在地,虔诚地,俯首称臣。
将整个西北都送给他。
博他欢心。
或是,能得到他那么丁点注意就好。
他满眼沉沦地望向空中,见到少年扬起了第三剑。
能死在他的剑下……哪怕仅是剑气,都让他感到荣幸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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