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本来就不是错。
言卿说:“她要是没有去往生寺,可能一直都是个无忧无虑的寻宝者。”但是话一说完,言卿又沉默了,摇摇头闭上眼,心中笑了下自己想的简单。
往生寺要是进行下去,恶孽反噬的那天,身为微生一族的人,微生妆也注定无法脱身。
归根究底,还是要怪微生一族的欲望,怪这个疯魔的世道。
一个人想要一往无前地做一件事是很难的。红尘中你会有太多的羁绊,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爱人。
善良的人只要有了软肋,就很容易被人威胁。何况微生妆面对的敌人,是魔神——这样一个擅于玩弄人心的邪祟。
不对!
想到魔神,言卿脑海里突然闪电般想到什么,骤然清醒。
“不对。”言卿沉沉开口,眼中掠过一丝锐利的红光,声音很冷说:“不得志,我猜微生妆到死也没找到忘川鼎——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
不得志:“啊?为什么?”
言卿漠然道:“因为我要是万年之前的神佛,第一个毁掉的就是忘川鼎。”
不得志更懵了:“靠靠靠,为什么?”
言卿沉默了会儿,才出声道:“其实在微生妆说出忘川鼎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忘川之灵结合忘川鼎,就能封印天下所有的魇——那么为什么面对这样的威胁,魔神没有动静?”
“魔神虽然是在沧妄之海附在我身上的,但之后跟她的交锋里,我慢慢了解到,其实魔神一直存活于世间。人间的沧海桑田风云变幻,她都看在眼里。”
言卿目光深邃,平静分析。
“真正让魔神不敢轻举妄动的,是霄玉殿前的诛魔大阵。”
“而忘川鼎,忘川鼎……”
“魔神诞生于诛神恶念。”
言卿唇角扯出一丝讽刺的笑。
“万年之前,神佛把恶念放在忘川鼎中——忘川鼎不是封印魔神的地方,而是魔神诞生的地方。”
不得志一下子翅膀都要炸起:“靠!言卿,你什么意思?!”
言卿面无表情说:“忘川之灵现在灵根初开,想法太天真了。它想着自己找到鼎能把所有的魇收集起来,却没想过魔神还活着。”
言卿闭了下眼:“它这样收集全天下的魇……反而是为魔神做嫁衣,帮她恢复全部力量。”
不得志一下子震惊到不说话了。
言卿低头,眼神晦暗地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血红丝线,不由想起了十方城与魔神寄生的无数个日夜。
他过早地接触了这个世界最隐秘的真相,所以之后看很多事情,都有种脱离于这个世界的冷静。
“微生妆走南闯北那么多年都没找到忘川鼎,我猜忘川鼎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世上了。”
言卿将红线在指间绕了圈,随后视线轻轻地落到少女单薄颤抖的身躯上,声调清冷。
“但不管怎样,微生妆都不是微生念烟甚至整个紫金洲能欺辱的。”
“她们怎么配呢?”
按理来说,知道了真相,言卿应该出去。但处于某种复杂的心疼,他抿了下唇,还是抱着不得志,在地牢中安静注视了微生妆很久。
他偶尔也会看到微生念烟过来找麻烦。
微生念烟在面对微生妆时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倨傲和高高在上。
她喜欢蹲下身,在微生妆面前,说自己的计划,说微生一族的野心。
她咄咄逼人:“微生妆,溪泽怎么会爱上你呢——溪泽喜欢的是能和他并肩的女人,像我这样的。能力与他匹敌,智商与他匹敌,能够助他吞并秦家萧家,一统紫金洲的女人。而不是你,微生妆,不是你这样只知道耽于爱情的废物!”
微生妆麻木地看着她,一言不发,闭上眼感受着忘川之灵在帮她缓冲痛苦,帮她暂时掌控识海里的那些魇的力量。
微生念烟见她这样更愤怒了,她嫉妒得失去理智,想到兰溪泽这些年对她的不冷不淡和拒绝,疯了似的想要在微生妆身上找到优越感。
微生念烟眼睛发狠,字字狠毒:“一辈子为了一个男人而活,微生妆,你真是微生一族的耻辱。”
不得志气得哇哇叫。
言卿捂住它的嘴,听着微生念烟这些话,只觉得讽刺和好笑,垂下眸,眼里全是杀意。
——微生念烟和微生妆,到底谁才是耽于情爱,一辈子为一个男人而活呢?
微生念烟口中标榜的能力,窃取的是微生妆的灵根;而标榜的野心和智谋,也只是被兰溪泽玩弄股掌之间。
兰溪泽这条毒蛇,想要的不是一统紫金洲,而是毁灭紫金洲。
真要说能力智谋和野心,微生念烟不如去南泽州学学镜如玉。
镜如玉才是真真正正的从一无所有到一宗之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野心家。而不是像微生念烟这样,以前依附于微生羽、后面依附于兰溪泽的废物。
这位年轻的浮花门主多疑谨慎,心狠手辣,在南泽州掌权多年,跟谢识衣对抗,也一步都未曾错。
唯一没算到的是那面双生镜,那面由她母亲亲手定下的双生诅咒。
但哪怕镜如玉没有在汀澜秘境中死去,随着身体里的魇越来越大,最后也会被魔神操控,被欲望所害。
所以什么时候,自私恶毒,也能成为炫耀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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