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大步上前:“关婆婆,怎么样怎么样。”
关婆婆看他一眼,漠然道:“死胎。”
青年一下子跟被卡住脖子眼一样急了,拔高声音:“死胎?怎么可能是死胎!这都七个月了,又不是像以前一样一个月两个月,咋可能是死胎呢!”
关婆婆招招手,马上上来两个苏府的护卫把这男人拉着,关婆婆说:“死胎我已经取走了,你媳妇的命也保了下来,你进去照顾她吧。”
青年还是难以置信,扑过去抓着关婆婆的衣袖,急红了眼:“不不不,怎么可能是死胎!都七个月了啊婆婆!婆婆,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关婆婆嫌他烦,一脚踹开他,神色非常不耐烦警告道:“我说是死胎就是死胎!我骗你干什么?我要是把活胎说成死胎,城主第一个杀了我!滚滚滚,苏夫人那边我还有一堆事呢!”
她说完便在一群苏府侍卫的跟随下离开了此处。
男人在院子里痛哭流涕,估计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伤里,跪在地上任由雨水噼里啪啦砸脸上,天地昏暗。言卿跟着关婆婆离开,但是没一会儿,又绕了个道,跑到了他家后院的墙上。
爬上去看后面发生的事。
接产完后房内各种腥血之气,青年哭够了,神色麻木地进去,把窗户打开、把门帘拉开,又去端了不少水进来给昏迷的妻子擦拭身体。
动作一看就熟练异常,青年窗户立的高,所以言卿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以及隐隐约约听到妻子醒来后和丈夫的对话。
“孩子,我们的孩子呢?”女人一醒来就是焦急又兴奋地出声问。
言卿一听到声音,就皱起了眉。这语气里并没有一个母亲正常情况下的“欣慰”“期待”,急促又狂热,兴奋到了有些诡异的地步。
青年已经麻木了:“我专门去苏府请了关婆婆,死胎,这又是死胎?”
女人骤然尖叫:“死胎?这怎么可能是死胎!我都感觉他在踢我肚子了!一定是活的。”她突然声调一转,低声问道:“我生孩子的时候你没进来?”
青年被她吵得心烦,怒斥:“你生孩子的时候,我怎么可能进来!关如春哪里会让我进去啊!”
女人怒不可遏:“好啊,我算是知道了,肯定是关如春那个贱人把我们的孩子拿走了,拿走去换圣水。你怎么能不进来——”女人说到气处,抬起手直接扇了男人一巴掌:“我辛辛苦苦怀了七个月,现在好处都被别人得了!你个蠢货!蠢货!”
青年也不是吃素的,伸出手直接抓住了女人的头发,怒骂:“臭老娘们,明明是你肚子不争气,还怪我?”
女人生产后,本来情绪就特别激动,现在一被他抓头发,一下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来。青年被整蒙了,马上放手凑过去,“媳妇你没事吧,你怎么样?”女人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招呼在他脸上:“还不去给我熬药。我要是出了一点什么事,你都要给老娘陪葬。”
青年怕得不行,连声音都不敢放大,好声好气安抚:“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熬药,你别生气,生气了对身体不好。死胎没事,我们后面还有机会。”
女人恨恨不休:“你之后给我去好好盯着关如春!要是关如春进来城主府,那铁定就是有诈!”
青年灰头土脸地应下了:“好的。”
言卿坐在墙上,面无表情把这一切听完,再看障城天幕上青色的雨,好像看到了这血污横行的妖邪城市疯狂诡异的一角。他原先以为,障城的女人身份悲惨,被锁在屋中被迫生孩子,先前那些失踪在障城的女子估计也被关起来走上这条路。
他还想救下这个青年的妻子,问出一些事。没想到,
这一切远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也更为疯魔。
父非父,母非母……真正被用作牺牲品的只有那些在母胎中甚至还没成型的生命。
言卿自墙上跳下去,凭借他对障城的记忆来到一处集市。集市往往都是各种小道消息的传播地,言卿在障城不敢使用法术,随便拿点泥土拿点东西乔装打扮了下,蓬头垢面成为乞丐,混入其中。乞丐常年看不清脸,所以也没人看出他是外地人。言卿拿着个碗,抱着个黑不溜秋的馍馍,蹲在一桌人旁边。
那一桌人,现在在谈的就是之前河岸那青年的事。
“刘老二的媳妇这次真生下来一个活胎?那他不是发达了?”
“没呢,死的。估计等他媳妇醒来,他又要被打掉一颗牙了。”
“哎哟活该,之前看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要是小孩子能跟女人一样从外面抢过来就好了。”
“你想什么呢,还记得上次那个得到出城令的李家小子不,他就干了这事,偷偷从外面带回来一个满月的小孩,说是自己的孩子,然后小孩被城主府的人活生生掐死了。”
“唉,这条路果然行不通。”
言卿缓慢咀嚼着馍馍,听着这群“障城人”热火朝天的聊天,话里话外都透着一种骨子里对生命的漠视,还有身为“障城人”迷之自豪。
“你说城主是怎么看出那小孩不是咱本地生的?”
“城主法力高深,当然一眼就能看出了。在障城本地生的娃,哪个不需要宗亲府的婆子接生。”
言卿吃完馍馍,忽然插了声话,古怪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明明是个活胎。宗亲府的人硬是给你说成死胎,然后自己藏着小孩偷偷去换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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