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抽抽搭搭,吸鼻涕,又道:“仙尊,谢谢你救了我。”
谢识衣不说话。
“哎哟喂。”不得志起死回生刚醒归来,抬脑袋就看到前方他那脾气差到人神共愤的主人,居然跪在地上可怜巴巴地哭?这是什么情况。
不得志赶紧扑腾着翅膀飞了过去:“你咋了,咋回事啊!”
“……”言卿心惊胆战地等着谢识衣下一个反应呢,耳边就听到了不得志的喊话。
虽然他和不得志结契后,交流都被自动加密,但是这是谢识衣啊。
修真界万年未见的天才,怎么可能听不到。
果然,下一秒不得志靠近的瞬间,地上安静的桃花齑粉就轻轻震动。
谢识衣身姿未动,周遭就已经布下漫天杀机。
言卿今天真是被这傻鸟给坑惨了。他再次急中生智——在不得志跟个小旋风撞过来时,扑过去把它“啪叽”握在手里,同时大喊:“仙尊小心!”
不得志:“唔唔唔?!”
言卿死命握着不得志给他下了禁言咒,又一个鲤鱼打关、迅速站起身,朝谢识衣露出一个讨好的担忧的笑来:“仙尊你没事吧。”
他脸上虽然红红白白乱成一团,可是桃花眼一弯,眼神却是清亮透彻的。
谢识衣终于垂下眸。手中紧握的不悔剑化星辉流光,藏入袖中。
天枢怕他下一秒就弄死人,赶紧跑上前来:“渡微渡微,这小兄弟刚刚是被吓到了,冒犯也是无心之举,你别杀他!”
谢识衣没有理天枢,淡淡道:“你手里是什么?”
言卿:“啊?”
言卿瞪大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在问不得志。
本就岌岌可危的主仆情谊立刻碎成渣渣。献宝似的伸出两只手,把晕头转向的不得志递过去:“仙尊你说它吗?啊,好像是只蝙蝠。”
谢识衣平静道:“它身上有魇。”
“什么?!”言卿立刻露出了浮夸至极的惊恐表情,难以置信道:“仙尊你说它身上有魇?!天啊,好可怕!”
当今世道,魇就是恐惧的根源。
魇对人类的屠杀惨无人道,它们嗜血、吃人、以拆骨为乐。凡魇复苏的地方,必是血流漂杵、尸骨成堆。
谢识衣又问:“它是你的?”
“不是不是。”言卿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见它冲过来,怕它伤到仙尊才伸手抓住而已。仙尊要的话,那给仙尊了。”
被禁言的不得志:“……”默诉平生不得志。
言卿把手伸得更前面了,在桃花春光里露出灿烂的笑容来:“谢谢仙尊救了我,这是我给你的谢礼。长得丑了点,希望仙尊不好嫌弃。”
不得志:“……”怒诉平生不得志!!!
谢识衣伸出手,他的手很好看,腕骨从堆叠的衣袖中伸出,如霜雪般。就在言卿以为不得志要落到谢识衣手里,开始它的‘大冒险’时。
谢识衣的手忽然一转方向,越过不得志,瞬息之间,拂开他的衣袖,修长冰冷的手指不容反抗强制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拽着抬起。
言卿愣住,谢识衣的力气很大,似有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他的手上扬,上面混乱错杂的红线露了出来。
谢识衣声音很轻,平静问:“这些线,你是哪来的。”
言卿:“……”人麻了。
其实不止他麻了。
天枢也麻了。
围观的人也麻了。
谢识衣掌心的皮肤带着薄薄的茧。
言卿眨眨眼,急中生智,又挤出几滴眼泪来说:“仙尊,这是我姥姥给我的。小时候算命的说我天煞孤星要孤独终老,于是我姥姥专门为我求了这红线来,说戴在手上能有桃花运。”
谢识衣淡淡看他一眼,语气平静:“从哪求的?”
言卿闭眼说瞎话:“从一个云游四海的道士手里。”
谢识衣:“云游四海的道士?”
言卿:“对,那道士说自己踏遍八荒九重,哪都去过。”
谢识衣:“道士长什么样子?”
言卿:“不记得了,反正是个老头,神神叨叨的。”
谢识衣道:“你叫什么名字?”
言卿:“言、燕卿。”靠。言卿差点咬掉舌头,幸好他反应机智。这么一连串问题下来,突然再问一个寻常不过的问题,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真的很容易下意识搭话。
言卿心里吐槽:谢幺幺你好阴。
谢识衣问:“你娘有说什么时候可以摘下吗?”
言卿惊魂未定,有气无力说:“没有,我娘没说。”
言卿:“……”
原来。
重重的铺垫过后。
真正致命的是最后一个问题。
说完,言卿豁然抬头,果不其然就对上谢识衣静静垂下的视线,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深处似有寒光流转。
言卿到这一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天枢承影等人对谢识衣那么恐惧害怕。
无情道,琉璃心。谢识衣从来就不是世俗固定印象里,高冷寡言、迟钝木讷的仙尊;相反他洞悉人性人心,甚至利用得炉火纯青。
他在他面前还是太不警惕了。
谢识衣唇角似有一抹讥诮的笑,语气薄凉:“姥姥?”
言卿干脆重新扑过去,撒泼大哭:“仙尊啊仙尊,你饶了我吧,我不该骗你。但是这绳子是魔物啊,我不骗你,我怕你杀了我。哎哟我就想要个道侣才戴的,这不是红绳吉利嘛,我戴也戴了好些年了。你不要把它拿走,不然我道侣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