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明白苏陌这么做的意思,但好在这些人都听话,没一会儿东西送来了,苏陌指挥着让人把加了盐的温开水给他喂下去。
等他把水喝下,苏陌又问,“你们谁身上有铜钱?”
“苏少爷,我这里有。”刘远连忙摸出一文钱出来。
苏陌刚想伸手,又看了看一边像盯什么似的刘远,憋气道,“你来照我说的做。”
刘远松了口气,忙不迭的道,“苏少爷请说。”
苏陌所知道的中暑的急救方法也就几样,除了补充水份和身体里流失的盐份之外,就是刮痧了。
这是什么救人的方法?刘远嘀咕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飞快的揭了那兵哥的衣服,又想起苏陌还在这里呢,又回过头来冲着他嘿嘿直笑。
苏陌脸都黑了,刘远却像没看到似的,梗着脖子对着他,苏陌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用铜钱沾着油,在他前胸和后背处刮,直到皮肤发红发紫为止。”
刘远依言而行,没刮两下,皮肤就开始泛起了乌紫色,直看得人心惊。
不过好在,这个方法确实有效,那兵哥的脸色慢慢的好转了起来,大家又惊又奇,看向苏陌的眼神更是敬佩。
刘远见有效果,继续刮,直到前胸和后背都被刮了一遍,那兵哥的脸色已经正常了起来,至少没有先前那般难看了。
大家伙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恰巧老大夫被请了来,把过脉道,“没事,就是疲劳过度,又得了热症,吃两贴药休息两天就好。”
“多谢方大夫。”苏陌把方大夫亲自送了出去,又给了诊金和药钱,又让一人跟着方大夫回家取药。
把人安置好了,苏陌又回到厂里,正好刚才那些人都还在,他环视了一周,直看得这些人把头垂了下去。
他才冷笑了一声,“现在你们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刘远,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
刘远觉得自己特别冤,这事他也不知道呀!但是卓将军和苏少爷信任他,才把这么大个厂子交到他手上,结果没两天就出了问题,他实在是惭愧得很,只得默默认了。
但他也确实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好不吭声。
苏陌看了一圈,却没有一个人上前答话,“行,都不说话是吧!那你来说。”
苏陌指着刚才一直扶着那兵哥的同伴。
那人被点了名,只好硬着头皮迎着苏陌的目光,把事情的始末说了。
原来刚才那兵哥叫六柱,在战场上伤了一只胳膊,就退了下来。
没想到回家之后,才知道他当兵没有多久,他们一家就被分了出来,后来父母先后染病去了,家里就只剩下一个弟弟,他回去的时候弟弟都差点要被饿死了。
而他们原来分家得得到的地,也只是两亩薄地,他手又废了一只,做不了什么重活,一年下来连弟弟都快养不活了。
恰巧将军在这时,把他们又招了回来,他手废了一只,做不了其他的活,但是在碾磨间却能添料加料。而他弟弟小,也跟着他一起来了,不仅有吃有住,还有能养活自己和弟弟的工作。
就想着多做点活,算是报答将军和苏少爷的恩情,有这种想法的也不是一个两个,所以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而六柱生病的事他们几个也知道,不过生病了就抗着,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就没有引起重视。
苏陌还是生气,冷笑一声,“你们这么没日没夜的干活,你们这么熬着,骡子也跟着熬着,受得了?”
一个兵哥大声道,耿直得很,“苏少爷放心,骡子都是轮着来的,放心不会累着的。”
“……”
苏陌看过去,想看看是什么人材,听不出他说的是反话么?还能回答得如此的理直气壮。
那是一个瘦高个的兵哥,左腿上带了伤,不过这个时候却把身板站得板板正正,见他看过去,还咧嘴笑了一下。
苏陌简直气乐了。
“怎么!牲口都知道要轮着来,怕累着。难道你们就是铁打的,不会累了?还是说你们觉得自个儿的身体还没有骡子重要?”
所有人都垂下头去,刚才那个兵哥还嘀咕了一句,“当然重要,我们家乡,普通人家一辈子都不见得买得起一头驴子,当然要精心着来。”
苏陌耳朵尖,一字不漏的听了个全,气得心口泛痛,然而气着气着,心里却泛起了酸涩。
他当然知道,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像牛驴骡子等都是重要的财产,也是主要的劳力,自然是要好好的养着的,万一出个什么问题,对于一个家庭来说,算得上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几年都未必能恢复得过来。
这些兵哥都是农家汉,这些观念已经根深蒂固。
也能理解他们这么做的原因,但并不支持。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多么的伟大,只不过是给这些兵哥提供了一个工作的机会,一个能够养活自己的机会,本质上他与他们也不过是雇佣关系。
可是这些人却因此而感激不已,甚至拼了命的工作。
他想问值得吗?
可是他问不出,因为答案已经很明显,他们就是这样一群可爱的人。
当他们在战场上厮杀,保卫疆土、保护百姓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别人的感激,可是他们得到别人一丁点的帮助后却又牢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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