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扶光愣住了:“那,冷宫中长大的是谁?”
老嬷嬷道:“嫡长皇子。只是自大皇子被送入冷宫后,老奴也是多年未曾见过,不?知大皇子是否在冷宫中活了下来……兴许,也夭折了。”
薛扶光的脸色不?受控制的一?点点难看,他声音低了下去,问:“嫡长皇子,嫡长皇子怎么会被送入冷宫?若??没记错嫡长皇子的生母,先皇后权氏与?郢朝皇帝青梅竹马长大,后来更是由权家一?力扶持才助他登上皇位。哪怕后来先皇后病逝,权家门庭衰颓,也改不?了他身份之显赫。他如何会被送入冷宫独自长大?”
老嬷嬷没忍住惊异的抬头看了眼薛扶光,见到他年轻的面貌,恭敬道:“陛下年纪轻,所以对二十?多年前的事知之不?详。嫡长皇子正是因为权家女?之子的身份才落得那样的下场,而据老奴所知,先皇后也并非病逝。先皇后死后,盛极一?时的权家便开始衰颓,而后新皇后入宫,权家便衰败的更快。再到后来四皇子夭折,宫中便传出了嫡长皇子夭折的言论。可老奴曾在先皇后身边见过大皇子的样貌,亲眼见着他被抱入冷宫,绝不?会认错的。”
是啊,嫡长皇子与?四皇子之差一?岁多,先皇后在生下嫡长皇子不?久便病逝了。一?岁左右的差距,换掉两?个孩子再杀死参与?这件事的知情人,便能瞒天过海了。
薛扶光神?情有了些微的茫然。
他脑海中迅速根据这老嬷嬷的几句话,勾勒出二十?多年前,整件事情的走向。
郢朝皇帝要登上皇位,便需要人扶持,而当年的权家在整个郢朝都是声名赫赫,一?旦进入夺嫡之战,便有着决定性的力量。
身为权家嫡女?的先皇后,身份显赫,自小便与?王公贵族一?同长大,与?哪个不?是青梅竹马呢?但显然郢朝皇帝是把握住这份优势的人,他获得了先皇后的感情,然后便能借着他一?举取得整个权家的支持。
然后,他顺利的登上了皇位,先皇后也诞下了他的嫡长子。
若是不?出意外?,太子之位会落在这个孩子头上,他将拥有最强大的外?家支持,最显赫的出身,是最名正言顺登上那高位的人。
可郢朝皇帝怎么甘心呢?他有了与?当初靖国皇帝一?样的担忧,他不?愿意看自己臣子如此盛气,不?愿自己的儿?子仿佛比他自己还尊贵,更不?愿自己贵为帝王却还要受区区臣子的辖制。
所以当初他自己费尽心思求来的,成了他最厌恶的。
他先想办法弄死了在皇宫中孤立无依的皇后,对外?称病逝。而后再掌控着那个小小婴孩,用?他来瓦解整个权家,让当初显赫一?方的盛世大族短短几年间飞速衰败,销声匿迹与?众人视野中。
待到他终于将所有的权利握在了手中,他有了操控任何人的权利,可以随心所欲决定自己未来的继承人是谁,他的嫡长子便成了那个最碍眼的了。
他抱着愚弄作贱权家血脉的心思,用?死去的出生便有污点的四皇子身份掩盖住了他原本的身份,送入冷宫,对外?宣称嫡长皇子夭折,做尽了慈父的模样。
或许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于是他又将这个孩子从冷宫中提出来,丢入残酷的影卫训练组织中,让他必须不?断厮杀,才能保住自己的命。让他受尽所有苦难,连夜晚睡觉都要担心会有人在梦中将刀刃刺入心脏,时时刻刻怀揣着这样的恐惧长大。如此,他便能透过一?个有着权家血脉的孩子,感到当年辖制他的权家人遭受无数磨难,被碾进泥里的的快感。
这个孩子没死,反而一?步步成长起来。于是郢朝皇帝再度做出了改变,让他从影卫组织中脱离,掌握暗谍,潜入敌国刺杀敌国太子。
若是这个孩子死在了敌国,那对他而言便是权家最想护住的血脉消逝,他只会觉得畅快。
若是这个孩子没有死,而是成功刺杀了敌国太子。那他会向驱使一?条狗一?样,让他为自己冲锋陷阵,继续做最危险的事,时刻在丢掉性命的边缘徘徊。
不?论是生是死,这个孩子都是郢朝皇帝手中一?个能随意玩弄驱使的玩意儿?,他能肆无忌惮的掌控命令。
如此以来,郢朝皇帝会那样执着的派出一?批又一?批的影卫去探查慕见书的消息,要比一?个简单的暗探头领背叛显得更加合理起来。
薛扶光忽然感到一?种,几乎让他窒息的怒气与?痛苦。
这一?切只是他的推测,可真相怕是也八九不?离十?。
慕见书便是那个嫡长皇子,是权家最看重的血脉,是郢朝本该身份最显赫的皇子。
可他被踩进了泥里,甚至卑微的觉得自己配不?上薛扶光。
他遭遇的境况或许比薛扶光推测的更差,毕竟薛扶光从未接受过所为的影卫训练,仅仅知道战场上的士兵是如何操练。他唯一?知道的,是偶然从慕见书口?中得知的那么零星几句。
也许他遭遇的情况比薛扶光以为的要好,可也好不?了哪里去。
上一?世,慕见书死了不?是吗?
他下场凄惨,作为最大的反派,死在修锦与?太子手中,死后尸体无人收敛,被鸟兽啃噬,一?身干净,连掩身的墓也没有。
薛扶光按着自己的胸口?,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垂下眸子掩盖自己眼底攀爬的血丝。
可嘴角却慢慢扯出一?个笑:“是么?你见过小时候的大皇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