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倒是没喊慕见书帮忙抱东西,与另外一个小厮一起?将东西抱进小院库房,规整记录好后,到窗边小声问:“世子?不是说?你受了重?伤,近日?不用?你在身边守着?”
慕见书摇头:“恢复的差不多,没有大碍。”
韶景扯着嘴角,一副看你编的表情:“世子?说?了,你被箭穿了胸,又从山崖上?摔下去,没死都是走大运。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能好的这么快才有鬼。”
慕见书不言不语,偏过头。
韶景只好努着嘴,自己走开?。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世子?对这人的好了。
毕竟,他救了世子?一命。就冲这一点,韶景决定日?后便不特意针对曲五了。
薛扶光睡醒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天光大亮。
他去定州,一来一回,皇城从春末到了盛夏。
薛扶光在床上?呆坐一会儿,韶景进门叫了他一声,才醒神,擦脸起?床换衣。
韶景问:“世子?,咱们还去太学吗?”
薛扶光:“不去了,在家当着闲人,吃家产罢。我父王养得起?我。”
韶景嘿嘿笑:“那是肯定的。”
薛鸿文回来后,一家人共同?用?餐,薛扶光回到院子?里后开?始看书。
连着几日?,他不去太学,叫太学里等着见他的人落了空。
不久,一封邀约送到门房。
韶景拿着邀约入门,给?薛扶光:“世子?,是六皇子?,说?约您出门喝茶,十二皇子?想见您。”
薛扶光淡淡道:“不见。”他在宣纸上?落笔,边道,“将父王前天送给?我的那方墨包起?来,使?人送给?十二皇子?,说?我暂时不得空,叫他见谅。”
韶景挠挠耳后:“不用?给?六皇子?送嘛?”
薛扶光笑:“是他有求于我,给?他送东西干什么?”
“这样?好勒!”韶景欢喜的去库房包墨。
慕见书照例守在薛扶光身侧。
薛扶光写了几个字后,吩咐他:“替我磨墨。”
慕见书将刀搁置在一旁,握紧墨条慢慢挪动手腕。
桌台低,他需要?微微弯腰,视野中只能看见薛扶光握着笔的手,与在纸面游走的墨迹。
那只手原本是如上?好的白玉,透质无暇,眼下却从手指跟手背延伸出几道瑕疵。
毫无疑问,是在定州时造成的。
慕见书想摸摸这些伤痕。
他垂着眼帘,片刻后放下墨条,继续守在薛扶光身旁。
只是视线难以从他的手上?移开?。
薛扶光蓦然出声:“慕见书。”
慕见书只觉一股麻意顺着尾椎直窜脑海,耳根迅速烧红,根本不给?他克制的机会。
他头一次觉得,原来自己的真?名被人念出来,能如此悦耳。
薛扶光没有抬眼去瞧慕见书的样子?,以至于他没有看到他此刻的窘态:“你在郢朝,也叫这个名字?还是有其他的假名?”
慕见书低声道:“在郢朝,只有代号,没人叫我姓名。”
薛扶光笑了:“既然没人叫,你这真?名与假名有什么区别?”
现在不是有人叫了吗?
慕见书没有答话。
薛扶光淡声说?:“有另一个问题。”
他搁下笔。
“我给?你的紫痕膏,你藏在袖笼中不用?是何意?”
薛扶光抬头,漆黑的双眼望着慕见书。
这其中意思也无非两个。
第一个,自然是不敢用?,又怕露馅,所以干脆随身带着以示自己对主人的重?视。
另一种?,便是不舍得用?,随身携带,真?心珍重?。
如果换做几个月前,薛扶光发现慕见书这等行为,会毫不犹豫的倾向第一种?可能,想办法将慕见书从身边除去。
可现在毕竟不再是几个月前。
慕见书的顺从程度已经超出了薛扶光的预期,甚至能毫不犹豫的送出自己的性命。
薛扶光必须要?知道个答案。
在定风寨时,他忙于对付丰文华,收拾太子?在定州的势力,没有空想。
但自定州回来的这段时间,却是够了。
足够他从头到尾,将慕见书在他面前的种?种?表现梳理一遍,得出最大的那个可能。
日?光贴着窗杦落入屋内。
洒在薛扶光身上?。
如他的名字般,扶光迫西汜,欢馀讌有穷。光都是要?偏爱他一些的。
浓密的睫羽在光影中撒落浅淡的灰影,落在沉静的眼瞳中,像安静无波的潭面倒了树影,映着一点日?光的粼粼橘红。
慕见书有坦白自己贪欲的冲动。
可这会为他所有的举动抹上?一层目的色彩。
更重?要?的是,薛扶光厌恶极了太子?与修锦不是吗?
慕见书清楚自己这种?淤泥,不配对太阳有奢望。但总忍不住保留自己那留在他身边,哪怕能看着也好的贪欲。
他低声道:“属下珍惜……”
薛扶光蓦然给?了他一脚!
慕见书猝不及防,竟然被薛扶光踹的后退几步,而后半跪在他身前。
砚台打翻,慕见书的领口散开?,掉出来一块布料。
薛扶光定睛看清楚地上?的东西。
是一只罗袜。
薛扶光猛然将桌面的纸笔砸在慕见书身上?,:“你既然要?说?谎,也该好好说?谎,掩藏周全,而不是如此拙劣!堂堂细作首领,若说?句谎话都是这般表现,不如滚回郢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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