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定州流匪十分麻烦,与边关驻守有所不同。
二人擅长的行军作战方式也各有不同,不好分辨谁更能制服定州匪徒。
朝堂上的人吵来吵去,一整日下来,也未能争论出结果。
朝堂暗流涌动之际,杜如安垂首,立在首辅背后,轻轻抬眼瞥了薛鸿文几眼。
下朝后,薛鸿文并未回自己的候府,而是去了王府。
两座府邸相近,他多半时间也是回王府。
不过这次目的地十分明确,奔向了恭亲王的书房。
薛鸿文是家中长子,尤其是他与薛挽兮、薛扶光的母亲去世后,日渐沉稳,与恭亲王之间不似父子,反倒日益像同僚。
他甚少靠近恭亲王的书房,也很少同他谈论战场之事。
这次突然到来,让恭亲王都有些意外。
薛鸿文进入书房,吩咐自己的近卫将院子守住,不准人靠近。
恭亲王瞧他神情严肃,皱眉问:“何事让你如此神情?”
薛鸿文淡声道:“朝中议定州之事。”
恭亲王蹙眉:“陛下要你去?”
定州棘手程度,恭亲王十分清楚。
但这应当不足以让薛鸿文这样闯进他书房,还围了他的院子。
果然,薛鸿文摇头:“尚未定下,但朝中七成官员,均觉得秦将军去最为合适。”
这话让恭亲王都愣了会。
他是知道朝中动向的。
定州流匪之事闹了大半年,人选迟迟定不下来,然而皇帝与太子的意思,都是更希望薛鸿文去。不过有岫氏战事在,他们尚需考虑。
而今箭在弦上,有了理由,朝中那群人精竟然逆着皇帝的意思来?
薛鸿文看恭亲王明白问题关键所在,继续道:“最先开口的人,是杜如安。”
他道:“有杜如安开口,剩下的朝臣才接连顺着他的话,提议秦将军。还有几位老臣,向来少在朝堂上出声,这次也罕见开口,一边倒指向秦将军。”
谁不知道杜如安是天子近臣?
年纪轻轻坐上二品院左之位,最是会揣度圣心。
也由此,皇帝尤其喜欢他。称他为皇帝的传声筒都不为过。
父子两人静默对视。
半晌后,恭亲王叹息着坐回太师椅中,说出了操纵者的名字:“扶光。”
薛鸿文抿唇:“他从前些日子开始,便格外敏感我与定州剿匪一事。杜如安在诏狱中时,谁都没去,唯独他去瞧了杜如安……他过去与杜如安关系恶劣。天子近臣,他知道薛家沾不得。”
他顿了顿,接着道:“这些天,我搜查刺客时,也查到了一些阿如的举动。”
薛扶光从前听从家人的话,从不与那些权臣沾上关系。这也是为何他交了一堆狐朋狗友,恭亲王嘴中骂着他,却并未真正阻止的原因。
而眼下,他显然过了这道线,甚至流露出几分帝王最忌讳的心思。
薛鸿文觉得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弟弟,仿佛一夕之间超出了他的认知:“他不该,也不能有这本事。”
“父王,我想知道,那日在风月楼,阿如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问过薛挽兮,但是薛挽兮并不告诉他。
薛扶光自然更不会。
可一切问题的源头便是从这里起。
恭亲王望着自己的大儿子,嗓音中仿佛泡满了沧桑:“你弟弟在外面受了委屈。”
薛鸿文面无表情,可眼中却浸着忧虑:“我知道。自从上次受了一遭罪回来后,他的性子便变了许多。从前他并不是这样。”
恭亲王叹着气,将薛扶光中药一事与太子的干系告诉薛鸿文:“本王倒是不知,薛家如何得罪了那明氏的小畜生,要下这般阴毒手段。扶光怕因他牵连你,自那日后便有些阴沉。虽说已是极力掩盖,可他什么模样,本王还不清楚?”
薛扶光自幼没有母亲,还体弱多病。
恭亲王从他极小的时候起,便日日担心会养不活他。
如今好不容易养大的幼子,却在外面受到了天大的委屈,甚至险些丧命。死里逃生一截,性情都跟着大变。
他自认没有丁点对不起明氏皇族,他的儿女也忠于皇族,甚至为了不让皇族生疑,刻意与他们保持了距离。
得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薛鸿文脸色沉沉,不言不语,心中想的却不见得比恭亲王少。
薛扶光是他亲手带大的。
他从前是那样乖巧听话的孩子,薛鸿文连责骂他一句都未曾舍得。
没有人能够让他受这种委屈。
父子俩静默半晌,恭亲王沉声道:“无论他变成何等模样,都是我们薛家的孩子。他的委屈即便不说,本王也晓得。过去本王总想着忠君便好,亦可获得一世安稳,薛家繁宁,哪料明氏欺人太甚!靖国从前乃本王铁骑踏出,现今是本王的儿子守住,这皇位明氏坐得,我薛家更坐得!”
……
薛扶光不为官,除非大事,否则很难知道朝中动向。
杜如安的信送进他手中,得知皇帝在定州一事上打他兄长的主意,忍不住冷笑。
真是不愧和太子是父子,连心思都是一模一样。
杜如安借此事做证明,确实踩在了薛扶光的需求点上。
不过,秦将军不可能去定州,这差事只会向下,落在除他兄长跟秦将军以外的武官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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