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档子事,大多数人都没了心情,神情不虞的下山。
唯有薛扶光一行逆流而上。
他在边缘瞧了瞧挂在山坡边大树上的轿撵,瞧不出所以然来,眉心蹙得更紧。
山下租赁的轿撵模样差不多,根本没有区别。
有慕见书在,长姐应当不会有事。
薛扶光原本打算留在后方,看看杜如安到底耍了什么把戏,也想让他长姐瞧清左苕菡的面目,现如今到底慌神,乃至于对自己的计划都产生了几分怀疑。
直至他攀上山顶,在寺庙外瞧见他长姐。
薛挽兮穿着与薛扶光同色的青衣,外面原本罩着的一层纱不知何时脱下。
她瞧见薛扶光,立刻高兴的喊:“阿如!”
随后眉头紧紧的皱住,快步到他跟前,用帕子擦顺着鬓角流到脸侧的血:“怎么伤到了?可还有其他的伤?”
薛扶光缓缓松口气。
他轻缓眨下眼,拿过薛挽兮手中的帕子,自己擦拭:“无事,不慎被石子溅伤。”语毕,随意问道,“姐姐,左小姐呢?方才轿撵从山上滚下去时,你在何处,可知道什么缘由?”
薛挽兮心疼的望着她弟弟的额角,答道:“苕菡瞧见了一位熟人,与我分开了。那轿撵就在我们后面,应当是轿夫不慎。听闻轿撵上坐着的是秦家的公子。人已经就救起来,性命无大碍,伤的却不轻。”
她拍拍胸口,庆幸道:“幸亏你没有坐。”
跟在后方的杜如晴总算追上,气息微急的唤:“挽兮姐姐。”
薛挽兮刚点头,又听自己小弟问:“姐姐没有瞧见杜院左?”
薛挽兮疑惑的摇头。
刚刚站稳的杜如晴诧异无比:“怎会?”
她一时着急想说话,又怕说些兄长不打算让薛挽兮知道的,只能干着急。
一侧的薛扶光却冷静了。
他环视四周,什么可疑的人也未瞧见。
“姐姐,你先同杜小姐去寮房休息,我去问寺内师父上药,稍后来寻你。”
薛挽兮轻轻推他的肩头:“快去吧,先将血止住,回去请太医为你开不会留疤的方子。”
薛扶光失笑。
转身,远离了人群,他眼中的神情渐冷。
上辈子,这一出远比现在的时间发生的晚。
他下了诏狱,大哥为救他出来应下定州剿匪一事。
彼时他在诏狱受了刑,躺在床上起不来,稍好一些,长姐便带着侍女与暗卫上寒源寺,为定州的兄长,还有家中人祈福。
而后发生意外,为詹事府的嫡幼子李泽锋所救。
其中具体细节,薛扶光一概不知,他晓得这事已是身体大好,长姐与李泽锋暗生情愫之时。
之后大哥死在定州,薛家一落千丈,薛挽兮与李泽锋匆匆完婚,婚后不久他才得知他姐姐是奉子成婚。
他长姐那样一个知礼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婚前有孕是什么后果。
但薛家已然落败,从前他长姐嫁给詹事府幼子是下嫁,如今却不是了。他长姐在他们跟前也一贯说李泽锋对她极好,薛扶光也真就信了。
如果……若非他姐姐同他那尚未出世的小外甥一齐死掉,薛扶光或许真会以为李泽锋是个好的。
血腥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薛扶光的眼神也愈渐阴冷。
他绕过一处回廊,身形高大的男人忽然自廊顶落下。
薛扶光一时未回神,几乎与他撞上,被慕见书扶住两肩,稳稳站住。
他扬眉,怒道:“你!”
慕见书眸光牢牢盯着他额角的伤口,自怀中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替他擦拭干净血迹,随后拿出一盒伤药,小心翼翼的涂抹在他额角。
薛扶光愣怔着。
若是,他没看错的话。
慕见书方才的眼神,是心疼?
心疼?
慕见书?
他堂堂一名郢朝的探子头目,心疼敌国世子额角上受了道伤?
多荒谬啊!
慕见书是常年习武的人,他的指腹十分粗糙,茧子刮在额角皮肤上时有些微的刮擦感,算不得疼痛,只是让人觉得不那么舒适。
但他给伤口上药的动作极轻,药膏在他温热的指腹下散开,小心翼翼覆盖上伤口。
眼睫轻轻颤动,似乎在紧张。
可薛扶光认真从他眼眸中窥探时,其中深沉暗黑一片,方才瞥见的那抹心疼仿佛仅是他一人的错觉。
薛扶光抿唇,心中的燥郁被这个岔子打散,视线挪移着,落在慕见书手中的木盒上:“檀木盒子拿来装药,我真是小瞧了你。倒是不知道王府对暗卫的月银这样大方。”
慕见书顿住,迅速揉开剩下的药,收手,动作极其自然的将沾着血的帕子塞回怀中:“属下冒犯。”
作者有话要说: 小慕:老婆受伤了,好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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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他没有回答薛扶光的话,甚至连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处看。想要看看他的伤,又不敢看薛扶光的眼睛,只能四下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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