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晴头也不回地离开贺家的独门独院,沿着大道走到缆车站。
负责缆车的工作人员是从小看着钟晴长大的李阿姨,李阿姨笑眯眯地给她开缆车的门。
“晴晴,今天回来的有点晚哦。”
钟晴撑着笑脸,回答:“是的,去当家教了。”
李阿姨点点头,念叨着:“晴晴真懂事,要是你妈妈还在,唉,不说了不说了,早点回家。”
钟晴冲她笑了笑,迅速上了缆车。
缆车修建于八十年代,每一个车厢都像一座小房子,钟晴很享受独自乘坐缆车的十分钟,这是属于她自己的时间,她可以无所顾忌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而今天,一坐上缆车,钟晴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
为什么难过呢?
家境的贫困,使她不得不把自己“卖”给贺麟,可贺麟那王八蛋竟然让她口交,还射进她嘴里,这让钟晴觉得自己在贺麟面前毫无尊严,像是出来卖的。
就连出来卖的都不止300块钱。
她可真廉价,不仅廉价,还贱。
想到这里,钟晴甚至啜泣起来,她哭了一路,等缆车到山顶的时候,她眼睛都哭肿了。
幸好山顶站没人,她迅速跳下缆车,出了站就往家走。
她家在绿山山顶,房子是爷爷奶奶传下来的,二层小楼,环境清幽。
但现在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房子里的好家具没剩几样,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换来的钱用来给她爸爸钟正信还赌债。
自从钟正信迷上赌博,家境一落千丈,钟晴的妈妈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日子,某天坐船去市里,就再也没有回来。
只剩下钟晴和钟正信相依为命。
钟正信不常在家,他总去市里的地下赌场赌博,有时候会买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但大多时候都是回来躲债。
小海岛有一点好处,就是从市区买船票坐船过来需要身份证,赌场本就不合法,那些债主不敢用真的身份证买票,所以祸不及钟晴,她躲在小海岛还能过几天安稳日子。
今天有些不寻常,钟正信竟然在家。
客厅里飘来一股浓郁的鱼汤味,又鲜又香。钟晴往厨房瞥了眼,灶上炖着鱼汤,钟正信正在盛米饭。
“晴晴回来啦?快去洗手,洗完过来吃饭。”
钟正信见钟晴回来了,一张脸笑出褶子,他把鱼汤舀进大碗,又把桌上的碗筷摆好。
钟晴没说话,只是默默走进卫生间把手洗干净,又默默在餐桌边坐下。
餐桌很旧,但胜在干净,看得出来钟晴把家里打扫得井井有条。
钟正信殷勤地为钟晴夹鱼,“来来来,这边的肉嫩,晴晴多吃点。”
一筷子鱼肉堆在米饭上,钟晴忽然没了胃口。
“你回来做什么?”她把筷子放下,盯着钟正信的眼睛。
“爸爸想你了。”钟正信在女儿审视的目光中不得不低下头去。
钟晴冷笑一声,干脆不跟他兜圈子,她拿起手机,把刚从贺麟那里拿到的300块钱转账给了钟正信。
“我就剩这么点钱了,你拿了赶紧走。”
钟正信拿出手机,迅速点了收款,嘴里还念叨着:“你看你这孩子,干嘛呀这是。”
但钱可一分没少收。
他收了钱,却没有要走的意思,钟晴有点不耐烦,用眼神催促他。
钟正信这才开口断断续续说清楚这次为什么要回来。
原来他借高利贷赌博,输了10万块钱,那群讨债的正满世界找他,他只好滚回来。
“那你就在这里好好躲着。”钟晴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她眼睛还肿着,心里难受,没心思应付这个不靠谱的爸。
钟正信愁云惨淡,“不行啊,晴晴,你淑兰阿姨还在市里等着爸爸。”
张淑兰,钟正信的女朋友,柔顺听话的一个女人,钟晴对她印象不坏。
“讨债的说了,我要是不拿10万块钱给他们,就要打死淑兰。”
钟正信还在喋喋不休,钟晴已经听不进别的。
“你想怎么办?”她直截了当地开口。
“我、我……”钟正信很卑微地低下头,缓缓开口:“我想把这房子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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