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伞下,看着詹箬。
他喘着气问她,“我可以抱你一下吗?就一下?”
“可以。”
林楠抱住了她,轻轻一下,然后他松开了。
“那晚,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说你叫小雨,我用了一年的时间问遍了学校所有叫小yu的女孩,可她们都不是你。”
“我看不见你,总看不清你的脸。”
“那天在咖啡店再看到你,听到声音,我觉得就是你,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跟以前变化好大,我不确定。”
“我既希望是你,又害怕是你。”
他用了一年都找不到她。
哪怕最后觉得自己找到了,可又有种茫然若失的感觉,好像她已经不在了。
这种感觉太强烈了,他几乎以为“她”已死于绝症,眼前是另一个人。
詹箬听出了他的纠结,暗道这人好像是目前所有人里面唯一一个隐约察觉到原主已死的人。
所以她得做一个了结。
“她走了。”
“希望你日后一帆风顺,前程似锦。”
“就为这个拥抱,日后不必挂念。”
她说了,他明白她的冷静跟决心,看着她,应了一句:“好,你也是,你一定要保重。”
然后他转身了。
詹箬也随之离开运动场,一手插进风衣兜里,任风雨在伞面之上拍打。
对原主,她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此后她会用这副躯体去完成她自己余生唯一的目标。
后来林楠换了衣服上车后,开车的林萱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说:“当年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人让我把事实告诉韩珖,让他帮我,但我没选这条路,不是因为信不过他,而是因为知道哪怕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坚信他愿意为我披荆斩棘与全世界为敌,但我却不愿意让他为我忤逆父母,丢掉前途,是不舍他有所损失,也是不愿承担这样的责任。”
“是爱,也是自负。”
“骄傲于我胜过于一切。”
“所以我宁可嫁给一个世人公认大我二十岁且予我必然有拜金之名的男人,以此当作交易,也不愿意成为拖累他的人。很多人都觉得我有病,只有我自己知道至少那不是我最痛苦的局面。”
对方帮忙救治他们的母亲,作为回报,她嫁给对方,这种买卖她可以接受。
所有人都骂她虚荣,自甘堕落。
“阿楠,我觉得詹箬当年也是骄傲的。”
“所以她选择放下你。”
俗世中,有那么一部分性格骄傲的人宁可朝敌人跪地祈求,也不愿意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低头献上尊严。
舔狗?不存在的。
林楠转头看向自己的姐姐。
那些年她承受的屈辱远胜于旁人嘴上的闲谈讥诮,但她撑下来了,因为她知道她避开了最坏的结局。
而他一直在她的羽翼下。
“痛吗?姐姐。”
“一开始很痛,后来有钱有闲年入上亿,躺着也能收钱,就不痛了。”
“....”
这要是熊达在这,肯定二话不说就拿起桌上的茶壶往林萱的脸上泼。
呸!
本来很哀伤悲凉的气氛一下子就没了,林楠被噎住,但后来眉宇舒展开来,他知道自己姐姐劝他的角度在哪。
会失去,且顺从这种失去,无力反抗,不得不去选择一个看起来自己能接受但别人完全否决的未来,追根究底,还是因为自己太弱了。
如果他以前足够强大,就可以查出小雨就是詹箬,然后帮她解决困境,也许就不会有现在这样明明白白失去她的感觉。
还有她的病。
林楠看向窗外,窗外雨未停。
他好几天都在查看关于这种病的资料,只知道是很罕见的绝症,目前国内并无有效的治疗,国外有,但也屈指可数,且代价高昂。
所以...这种病的确是绝症,但也不是没人成功续命好多年的,到现在也没说已经死了。
那边机构模糊说是一个游戏界的大佬,女的,资金雄厚,烧钱续命。
他会很努力,发挥自己的天赋,得到金钱与地位,然后找到能救她的医疗资源。
比起她永远消失在这人世间,别的都是小事吧。
两个小时后,运动会圆满结束,四校学子齐聚T大操场,闭幕式的时候,实验室的一群人也在学校严厉批评下不得不顶着熊猫眼到操场彰显下——他们没死,还活着,还是T大富有运动精神的学生。
“这黑眼圈...好别致啊,眼晕浓淡相宜,真是好技术。”
“难怪T大实验室被称为熊猫动物园。”
“夺笋啊你们。”
化学系的人窃笑,但物理系跟生物系那边的人也差不多,几个实验室的人都一脸菜色,彼此对望,都有惺惺相惜之感。
只有美术系那边议论纷纷,林楠手流血,得去医院,没参加闭幕式,但不妨碍那边的妹子们陷入无边的绝望。
是谁,是谁暗戳戳攻略了我们系的小白杨,站出来!
詹箬站在化学系阵营里,疲倦打了个哈欠,但瞧见隔壁计算机系的吕元驹两人一直在盯着她。
那眼神...显而易见,就差直接问她是不是那个人了。
此刻只穿着衬衫但也一身黑的詹箬转头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只是把本捂嘴哈欠的手放在脖子上,食指对着脖子轻轻一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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