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墙壁上苍白的如同一张漂白的纸,连唇也是没有颜色的,只有胸口以下被大片大片的血染红,他毫无生机的抬起头望见她,没有血色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司迦……”
他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凄美。
可司迦只盯着他的被割开的胸口,听见自己喉头发抖地问:“他呢?白玉奴呢?”
她不敢想不敢问,白玉奴有没有活着?他被叶湛英剖了出来是吗?他……他彻底死了是吗?
谢慈虚弱至极地喃喃说:“叶湛英带走了,对不起我没能保住他……”
没能保住他,白玉奴死了对吗?彻彻底底地死了对吗?
司迦心底里那么一零星的希望全部被熄灭,她身体里没有一丝丝温度,她掌心里一片冰冷,无法控制她的怒火:“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随便跟那些人走!”
为什么?明明马上就可以救回白玉奴了,明明她告诉他在那里等她,为什么还要跟谢元真走!
她心中那股火那个魔全部涌上来,她愤怒的问他:“为什么不跑!你明明知道如今的你不是叶湛英的对手,你明明知道白玉奴对我有多重要,为什么你要为了救其他人留下来!”
谢慈眼睛里许多东西死去,他想告诉她白玉奴还活着,他已成了人胎,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口,喉头里的鲜血堵着。
他尽力了,他真的尽力了,尽力去爱她,去成全她。
可她仿佛从来没有看到他,看到他的爱意、他的难过、他的伤、他浸泡满她双脚的鲜血。
哪怕问一句,也没有。
他浑身疼的厉害,每寸的呼吸都是疼的,他望着她,眼泪先流进被血染头的散发中:“那你为什么明知我无法对抗叶湛英……还要将我们的行踪告诉司厌?”
为什么呢?
他不想这样问她,这样的话问出口,他都在担心她难过,她伤心,可是她会吗?
“难道你不知道叶湛英会找来吗?司迦。”他轻轻掉着眼泪,她知不知道在她答应与他一起来蓬莱州时他有多么开心?
他以为,这是一场属于他和她两个人的美梦,再没有其他人知道,是他们的私奔。
他只是希望做一场梦而已,可是她连这也不肯。
司迦的双眼变的冷硬异常,“我当然知道,是我让司厌将行踪透露给叶湛英的,因为叶湛英将他和白羽行她们全部囚禁了!我若不透露行踪,他们全部会死!司厌已经被重伤失去了所有修为!”
原来是这样。
谢慈望着她,哭着哭着轻轻笑了,那笑里全是眼泪:“我明白,我懂得,不能连累其他人……可是司迦,为什么所有人的安危都比我重要?”
哪怕他为她结灵胎,哪怕他为她丢下门派,丢下一切,自私地与她叛逃,她也从未为他改变过半分。
她在意之人的安危比他重要,就连林枫的安危也比他重要。
为什么她的心,他怎么也暖不热?
他再忍不住将鲜血吐了出来。
司迦冷硬的脸有短暂的惊慌和心软,她想蹲下身去扶他,可背后突然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那声音微弱至极,像只小羊羔一样。
司迦猛然转身,看见叶湛英站在船舱门口,他衣袖上沾满了血,怀里用衣袍包裹着一个微弱啼哭的婴儿。
那婴儿紧紧攥着手掌,掌心里散发出幽微的蓝光。
那是……无上菩提心!
这婴儿是……
“还给她。”谢慈游丝一样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他双臂撑在地上,盯着叶湛英说:“把白玉奴还给她……”
真是白玉奴。
司迦盯着那衣袍里那么柔软羸弱的婴孩,上前一步又停下,她怕叶湛英伤害怀里的婴孩,他才那么点大,掉在地上就会断气的羸弱。
“叶湛英,你想要什么?”司迦问他,他现在就像个病态的疯子。
叶湛英盯着她,一直在盯着她,任由怀里的婴孩哭着,原来这真的她爱的人。
她爱的不是谢慈,是她曾经封印在剑鞘之内的那缕幽魂。
她为了这个幽魂一世走火入魔,灵海尽毁还不算,这一世又为了这缕幽魂放弃恢复灵海的机会。
她怎么能放弃她的剑。
“伽林,我一直在等你。”叶湛英声音又低又沉,他近乎痴迷的看着她:“等你复生,等你恢复灵海,我将你留在剑宗,夜夜陪你练剑,你却为了一介凡人放弃恢复。”
她不知道,她从不知道为了等她,他困于心魔多么久。
房中的花、她爱的布置……他知道她所有的喜好厌恶,她是他此生唯一的对手,唯一的执念。
她根本不懂。
“我要你恢复灵海,与我比试。”叶湛英抬起手中的剑,指向血泊中的谢慈:“剔除他的仙骨你就可以恢复是不是?”
他全部都知道了。
司迦没回答,只看着他怀里的婴孩。
而他突然将手中剑朝她丢来,那剑漂浮在她眼前,他对她说:“用我的法剑亲手剔除他的仙骨,伽林。”
他只是想让她做回曾经的伽林,恨他也好,至少恨能让她正视他,不会忘记她还有他这个敌人、对手。
他说:“恢复能力,杀了我吧。”他将怀里的孩子朝她伸了伸,“做回伽林击败我,你就可以拿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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