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又问了他几遍,眼见这人啥都说好的模样后也好似不耐烦了,直催着他回自己房间休息去,让她一个人收拾。
推着人出了门, 站在屋外,听着虚掩着门的屋内不停响起得窸窸窣窣的声音,卫文远没再进去,转身走向了旁边。
虽然尓亚掩饰得好,但终究哭了一天的眼睛痕迹一时消不下去。想到这儿,再想想最爱哭的顾秀,卫文远不禁失笑,只怕这次又要害的她掉眼泪了。
男人想的当然,可惜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一早衣衫整洁地等在卧室里的顾秀,看着男人不仅神色如常没有丝毫苦涩,甚至脸上还带着些笑意。
请他进屋以后,女人没有急着说话,反而不疾不徐地烫起酒杯。
乳白色的瓷杯形状精致小巧,被烧开的滚水烫洗得干干净净后搁在桌上。桌面冰冷,瓷杯滚烫,二者轻轻触碰后再接触到这冬日寒意,整个杯身周围几乎瞬间冒出薄雾般的热气。
还不等这点子热气散尽,女人倒酒的动作就十分迅速,冰冷的殷红酒液汩汩地流入杯中,浅淡的酒香瞬间被热气激地飘满整间屋子。
热杯盛冷酒,最是味美。
伸出手,女人把酒杯递放在男人身前。不知道是不是怕男人空腹吃酒难受,桌上甚至还装着她自己做的点心。只是和她以往喜欢做得漂亮香甜的糕点不同,这回盛在盘里的倒只是几块姜黄色的烤饼。
烤饼色黄形圆,没有什么馅料装饰,不仔细看倒像是一块晒干的泥片。
拿起一块轻轻咬下,淡淡的姜香让卫文远弯了弯眉,看着她好奇道。
“这是什么?”
“土姜饼”
给自己也倒了杯酒,浅浅地啜饮一口后,顾秀看着面前人轻声道。
“很久以前,古地球曾出现过名为南朝的时代。那时候如果家中有人要出远门,家里人都会准备这种土姜饼。土姜取汁,和着碾碎的稻米粉和一点泥土揉和烤制,寓意着远行的人当注意身体,不忘归家。”
指尖交错着在热气散尽的杯壁上滑动,说完顾秀看着面前仍旧只顾着吃饼的人,突然笑道。
“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猝不及防的问题,却是男人之前一直想要的答案。
只可惜,这会儿再说起时,对面的人却只面无表情地饮着杯中的酒液,再不见当初追着要她回答的急切模样。
他不答,顾秀却是继续说。
“你告诉我,只有我才有资格来考虑要不要接受你做安安父亲的时候。”
“那时候起,我才真得意识到,现在这个世界跟我们那时候可真是太不一样。”
弯了弯眉,仿佛没觉察到自己话里隐藏的含义,顾秀看着仍旧在喝酒的卫文远红了红耳尖,嘴唇几度张开又合上,最后终于鼓起勇气道。
“卫文远”
“我……我喜欢你”
颤抖的声调只勉强说清楚了男人的名字,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落下,声带已经急慌慌地闭合,好似多说一个字都觉得羞耻。
转动着润白的瓷杯,被告白的男人手指修长,把玩杯子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根本没听清女人抖得和琴弦一般的话,也没察觉对面人几欲烧红的脸。
缓缓吸了口气,看着面前仍旧无动于衷的人,顾秀咬了咬牙,猛地伸手把对面人一直握着的酒杯抢来手里,急急地喝尽杯中剩余的半杯酒液后,清楚地大声道。
“比我以为的还要喜欢你!”
抬眸,女人已经红透了耳尖,但即使是这样,看着男人的眼睛也不闪不避。曾经与人说个话都会脸红的姑娘现在忽然勇敢地超出想象,就好像敲破了一直束缚在自己身上的层层枷锁一般。
而并不知道自己双耳通红的顾秀睁大了双眼,任由漫野的星光都倒映在自己眼中,没有停留的,说完顾秀便将白皙的手掌置于胸前,这是卫文远最熟悉的联盟最高礼。
“我承诺终身遵守联盟最高婚姻制,誓言计入婚书,不悔不改。”
一模一样的话,却是再一次由另一个人说出来。
没人知道顾秀在反复查阅过最高婚姻制所代表的含义后心里的浪潮,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给了她最想要的。
说完,看着对方顾秀不忘补充道:“解语花的花种,我吃了。”
所以,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不是因为孩子,不是因为战争,也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别离。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从不敢吃下解语花种的那一刻起,顾秀就清楚地明白,自己终究还是没忍住动了心。
抿紧嘴,殷红的酒液打湿了红唇,却烧烫了女人的心。看着对面的人,顾秀竭力忍耐着内心翻滚的情绪,等着对方的回答。
这一刻,哪怕是一秒的耽搁,都漫长的不像话。
终于,好似察觉到了对方等待的不安与焦灼,一直低垂眼睫的男人总算抬起了头,看着面前的人,男人弯了弯唇。
“说了,就不准反悔。”
不像顾秀颤抖得尾音都不稳的话,男人嘴里的句子轻的好像一阵风,轻柔地从耳旁飘过,还不等顾秀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突然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轻轻的惊呼声从女人口中吐出,身周的冷意突然尽去,感受着腰上贴合的带着热度的手掌,以及身下温热的明显不同于座椅的触感,顾秀慌乱地一时回不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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