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皱着眉道:“不要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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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街醉翁亭。
靡靡之音如青烟缭绕,曲调柔和清婉仿佛女子踏歌而来。
楼下的店小二引贵客到雅间小坐。
男人衣冠楚楚,头束紫金冠,只可惜迈阶时他的腿稍显无力,身旁的侍从几次想扶他都被他冷冷的甩开。
“滚开!孤能自己走。”
卫恪冲着侍从怒喊。
侍从垂首不敢言语他心惊胆战的看着太子一步步的踏阶直上。
卫恪甚是费力地攀附着扶栏走到雅间他推开那道紧闭的门,郁郁的苏合香似烟似雾铺面而来 。
他咳了两声,盯着绛色青釉香炉里冉冉腾起的香雾,他厉声道:“王公子迎接远客难道就是这样的礼遇?”
纱帐半遮半掩着男人的面容,卫恪看不清他的样子貌只觉得他有些面熟,但很快他又摒弃了脑海里的想法,因为那王公子的声音实在嘶哑,还透露着些许疏冷。
“太子有求于人却要我以礼相待,又是何道理?”卫琅不动声色的驳斥 ,状似无意却有似有意的说着他不知谦逊。
卫恪理直气壮的冷哼道:“孤找你谈买卖你应当盖恩戴德,你开个价吧,要多少两黄金才肯帮孤。”
卫琅把玩着玉石,轻描淡写的说道:“我要的报酬,太子殿下怕是给不起。”
卫恪睥睨看他,讥笑道:“孤是太子而你一介平民百姓除了行商之外,又有何处能与孤比?”
言下之意便是觉得他身份低微,根本不配与他提条件。
卫琅沉思了片刻,薄唇轻勾他单手支颐,好整以暇的看着帷帐后的男子,“醉翁亭向来只待有诚心的客人,哪怕太子殿下身为储君,未来的天子也得按照我们醉翁亭的规矩。”
卫恪冷声道:“孤就是不想墨守成规,你又能拿孤怎样?”
卫琅闭上眼缓缓道:“太子殿下私逃出宫,陛下可知道?倘若我命人谣传太子殿下狎戏窑女,殿下的储君之位还能保得住吗?”
卫恪乌黑的眸牢牢地盯着他,“胡说八道什么?孤何时去过勾栏院?”
卫琅挑眉,慵懒的琥珀色瞳眸划过一丝厌恶:“醉翁亭的名声太子殿下再清楚不过,还需要我解释什么,太子殿下不诚心,还是早些回去吧。”
卫恪不耐烦道:“你当孤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吗!王公子至少要给孤一个回答!”
元贞帝已有改立储君的意思,他不惜代价出宫,就是听闻醉翁亭的大东家是有名的谋士,便想一探究竟如他真能成事就让他助他夺取皇位,没成想所谓的谋士竟这般不识抬举。
卫琅端起茶盏悠然的呷了口,修长的指沿着杯沿轻转了一圈,遂道:“东宫将要易主,太子殿下心急如焚,唯有我能帮殿下。”
卫恪猛地震住他颤声道:“你怎么知道?”
卫琅缓缓道:“宫里有我的亲信,我自然知道。”
卫恪不管他僭越,急忙道:“依先生看,孤可有胜算?”
卫琅一言不发,半晌后他眼神轻蔑,语气微沉:“没有胜算。”
卫恪眉头紧皱这时他身后的侍从突然小声说道。
“殿下,这位王谋士脾气古怪,您得顺着他,若不然他无法解惑。”
侍从的话提点了卫恪,他道:“先生莫要生气,方才是孤有些性急,还请先生宽恕。”
卫琅轻笑道:“如若太子殿下真的诚心,那就请跪下。”
卫恪面色陡然一变,怒不可遏道:“放肆!竟敢让孤跪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卫琅搁下茶盏,站起身就要走。
侍从眼看形势不妙,干脆替卫恪跪下,他俯身磕头,“太子殿下乃万金之躯,还是让奴才效劳。”
卫琅复又坐了回去,斜斜地靠着椅子,继续道:“殿下还是回去吧,醉翁亭帮不了殿下。”
卫恪瞳眸骤然缩紧,他倏地拔高了语声,气急败坏的吼道:“凭什么?”
卫琅睨了眼卫恪,眸光沉了下来,“殿下跪还是不跪?”
卫恪忿忿咬牙,权衡之下他还是决意抛弃颜面,掀了衣袍跪下来,右腿不断地作痛,似有把刀剜着他的血肉,腿上的疤痕仿若有着钻入骨缝的疼痛,他隐忍着道:“烦请先生赐教。”
卫琅素手丢给他一个锦囊,沉吟道:“只要殿下照着里头的办法做,储君之位只能保住。”
卫恪拜谢过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出门。
卫琅径自走到窗牖处,掀窗望着伫立于街口的马车,轻嗤太子为了复位还真是不折手段,甘愿对他卑躬屈膝。
他薄唇微扬,笑意漾着几分不明莫测的晦暗。
凡是太子身边的余孽,他都要一个个铲除。
第45章 . 败露 敢动歪心思,孤就杀了你。……
“沅沅, 再过两日嘉仪县主就要成为你的嫂嫂了,你怎么这般沉得住气?”秦若霜梳着妇人发髻,剥着手里的柑橘, 黛眉轻蹙。
沈晚吃罢最后一瓣柑橘, 又顺手拿起一个柑橘, 眼眸微眯淡然道:“娶就娶, 国公府添双筷子事而已。”
秦若霜叹声道:“你说的轻巧,我可听说嘉仪县主身上有太后娘娘的凤印, 不然她哪来的底气逼你兄长娶她。”
沈晚抬起的手顿住, 她把柑橘搁下,望向窗棂外的清池, “谁也拗不过嘉仪县主,她想嫁给兄长,连言侯爷也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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