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姑娘要想活命,还是不要乱动。”男人语气淡漠,似威胁又似在掌控。
沈晚身子微颤,她不禁感慨,宫中有着身份地位的人,都一样恶劣,她默默噤声,垂眸紧紧地攥着卫琅绣着鹤纹的窄袖。
路上沈晚如坐针毡,恨不得立马跳下去,可理智告诉她,她必须冷静。
这下谁也不吱声,待轿子慢悠悠地停下,轿外侍从轻声道。
“王爷,已经到了,快下轿吧。”
轿内久久没有动静,侍从小心翼翼地又问。
“王爷……”
沈晚抬眸盯着卫琅许久,她小声道:“容王殿下,轿外……”
卫琅薄唇紧抿,看着小姑娘潋滟脉脉的眸子,半晌才沉声道:“退下吧。”
侍从听到青年沉闷的语声,垂着头默默地走开。
脚步声渐渐远离,沈晚长舒了一口气,她轻轻挪动步子,自男人的怀里退开,掀了轿帘欲走,却被一双温热修长的手掌拉住。
卫琅微微蹙眉,踏前一步,拦住她去路:“你现在走,无疑是羊入虎口,外头有多少皇后的人等着抓你,想必沈姑娘比本王更清楚。”
沈晚愣了愣神,回过神后她浅浅说道:“容王殿下可愿意帮我。”
不知为何,她很相信眼前的青年,但他们两人之间除了见过几次面,再无交集。
卫琅神色讳莫看向沈晩,颔首道:“我会帮你。”
二人踱步走进曲台殿,殿内寂静好似没有人,沈晩有些诧异,旋即想到容王不喜人近身,她悄悄的退避到一边,逶逦垂地的绮罗纱帐随风漾起,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沈晚咬唇,思量着如何开口走掉,可男人似乎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方才席上,沈二姑娘说的可是真心,你不想嫁给太子?”
沈晚狐疑的看向青年,明明席间青年喝得酩酊大醉,浑然是一幅醉醺醺的模样,缘何她闻不到半点酒味。
她眼神透着疑惑,但还是应道:“是,臣女不想嫁给太子,太子对臣女来说并非良人,臣女已有倾慕之人。”
卫琅又道:“那沈二姑娘所说的意中人又是谁?”
沈晩望着卫琅,奇怪道:“臣女的事似乎与容王殿下无关。”
少女语声清冷,似一把锋利的刀果决地割破丝帛,她低眉瞥了一眼他袖上绣的仙鹤,鹤纹已有些模糊像是被洗过很多次,芙蓉月下身着墨色缎袍的男子孤瘦如雪霜,银辉宛如皎纱浮在树影下,衬得他仙姿绰约却裹挟着淡漠和疏离。
沈晚话出口方知逾越,她略微一顿,少顷断断续续的说道:“王爷,臣女无意冒犯……”
卫琅嗓音低沉,淡淡道:“沈姑娘可知,一个谎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圆,何况你和太子的婚事玉京上下都知道。”
沈晚别开眼微微抿唇,对方才自己说的谎话感到无地自容,“臣女也是没有办法。”
卫琅缓步朝廊下走了过去,随意的瞥了一眼道:“沈姑娘这是何必?”
沈晚惶恐不安地站着,喏喏的说道:“臣女不曾对太子殿下有半分倾慕之情,更妄论嫁给他,臣女只想随心而不是任人摆布活得像傀儡。”
卫琅神色微变,垂眸浓密的眼睫掩着他眸底的阴鸷,他不答话也不作声。
沈晚立在他身后,此时她大可以不动声色离开,可她脚步踟蹰却是一步都挪不动,她看了一眼殿外那扇门,她咬唇小声试探道:“容王殿下,您要的谢礼可想到了?”
卫琅星眸轻闪,淡淡道:“本王还没有想到。”
沈晚柔声道:“那还请容王殿下早些想一想,若不然日后臣女忘了这件事,那可就不算数了。”
卫琅掀了掀眼皮,揣测到她玩的小把戏,话锋一转道:“本王与你打个赌如何?”
沈晚愣了半瞬道:“王爷想赌什么?”
卫琅温声道:“如你赢了那件事便一笔勾销。”
他目光灼灼的望着她,沈晚的心顿时咯噔一下。
沈晚恍然回过神,她温吞的问道:“若是王爷赢了,又如何?”
“本王赢了……”
沈晚瞧着男人的面具,耳朵嗡嗡的响,男人的话她听不真切,又好似不断在她耳畔荡漾着,不由得冷汗涔涔后背发凉,她摇了摇头,摒弃脑海里那团杂乱的东西,向他福了福身告辞,兀自朝沉璧阁走。
长生听到渐远的脚步声,自暗处走了出来,注意到卫琅阴沉的脸色,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道:“主子,沈家那位大姑娘去东宫了。”
卫琅闻言眼眸幽深了几分,“看清楚了吗?”
长生点了点头道:“看的真真的,那沈大姑娘身上穿的还是宴上那件舞衣。”
卫琅低低说道:“派人盯紧些,若寻着太子错处再来告诉我。”
长生缄默须臾,沉吟道:“主子,这么做会不会太危险。”
明目张胆的让细作看着太子殿下,倘若被太后知道,必然会招惹是非,太后厌弃主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一旦露出半点端倪来,定会被她揪住。
这些年来隐忍与后退,难道要功亏一篑了吗。
卫琅不以为然,只是道:“你吩咐下去便是。”
*
东宫,含光殿。
雕栏玉砌的殿玉金碧辉映,到处是目不暇接的珠玉琉璃,美轮美奂尽显奢靡,沈雁还未踏进正殿便被眼前熠熠生辉的陈设说震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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