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吾微微颔首,笃定道:“沈姑娘去过便知,找到那本嵌着红边的书兴许还能在文渊阁找到你的贵人。”
沈晚顿了顿,犹疑了会儿旋即福身:“多谢国师指点。”
待谢明吾折返摘星楼时,已楼去人空,他哂笑道:“容王殿下还真是等不急呢。”
倏地谢明吾眉眼骤然凌厉起来,指腹拂过罗经仪,神情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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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晚穿过长廊,踏过迂回的宫道,在宫婢的指引下来到文渊阁,这里容纳了邺朝所有的古籍,还有相邻两国的典籍,这里只有在崇文馆读书的皇子才能进出。
不过沈晚有吴皇后护着,把守文渊阁的侍卫自然也不敢造次,尤其是里面整理书籍的小宦官,见到沈晚躬身逢迎道:“沈二姑娘,您取什么典籍,奴才这就替你去拿。”
沈晚柔声道:“公公不必了,我自己找吧。”
小宦官趋奉道:“咱们奴才的,当然得伺候主子,您可是未来东宫的娘娘。”
沈晚皱眉听着,显然对他所说的极其不悦,她婉言道:“公公还是去忙别的事吧,我自己能行。”
小宦官面露失望,但到底也是主子,不敢多言语什么,低着头便悻悻地退了下去。
沈晚一排一排书架看过去,想要找到国师所说嵌有红边的书,她绕了三四圈却也不见那本书,她蓦地有些后悔,方才她应该答应让小宦官帮她找书。
可如今已然没有回头路,她抬眼扫向上层书架,一眼就瞥见一本赤红的书摆在眼前,她垫着脚想要拿下书架最上层的书,还未取到书传来一阵轻微的门屋闭合声。
步履声由远及近,沈晚旋即挽起裙裾,小跑着朝小门跑去,却发觉那人已经踏进屋内。
沈晚脸色骤白,只想赶快逃离,可是迟了一步,男人的身影慢慢地靠近她,她抬眼看向来人,身子一凛。
男子一身绛紫锦袍,金丝银线绣成的腾云祥纹,还有仙鹤盘旋于九霄,腰束着白玉腰带腰封处还坠着一块金镶玉,只可惜他戴着金灿的面具,看不到他的真容。
沈晚隐约猜到来人的身份,她福身掩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臣女见过容王殿下。”
紫乃帝王象征,宫中可以穿戴紫色之人,除了九五之尊便是未来储君,当然对还有一人破例,那就是容王。
她战战兢兢地福礼,脑海里倏然盘旋起娘亲曾对她说过的话,心瞬间跌入谷底。
卫琅薄唇微抿,透过面具深邃的眼眸落在少女凝脂玉莹白,却略显惊恐的脸上,她头绾惊鸿髻珠钗点翠相映成辉,身着的浅藕色织金锦缎裙裾逶迤及地,她今日所穿肖似宫中妃妾。
想必这宫中已有人急不可耐,念及此处他波澜不惊的眼眸,乍现一抹厉色。
良久的寂静,沈晚依旧没等到男人的应声。
沈晚凝眸瞧向通身华贵的青年,眼底流露出几分探寻之色,她颇为不解,她明明与眼前人素昧平生,缘何见到他会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她就那么看着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明亮的光耀映照在青年的金玉面具上,虽然看不清他真实的面貌,可她能知道容王定然是个眉眼冷峻,且喜怒无常之人。
许是她目光放在青年身上实在太久,青年忽而低眸注视着她,两人视线相交。
沈晩低下头刻意避开,声线透着淡淡的惊惧,她极力掩饰稳住,
窘迫地屈膝福礼:“容王殿下,臣女可以走了么?”
卫琅一顿,脑海里陡然浮现那个春宵梦,他真真实实的与眼前女子旖旎缱绻抵死缠绵,语声清甜软糯像是花蜜娇嫩。
“起来吧。”
青年嗓音低醇,与沈晚想象中截然相反,她一直以为太子的皇叔全是些垂垂老矣两边鬓白的老人家,可想到这位容王殿下也只是大了太子几岁,似乎一切又都说得通。
沈晩慌慌不安地起身,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怕直视他会被他当作藐视。
卫琅偏过头看她,擒住她慌乱无措的眼神,暗道他逼得太紧了,“沈二姑娘到文渊阁来找什么书?”
沈晩苍白着脸,若说方才她还想着逃,可现下的境况让她无处可逃,杏眸凝了一层寒冰,随便找了个由头,温吞的说道:“臣女只是来散散心,如若叨扰了容王殿下,臣女这就离开。”
她说着便微微起身,想要趁此机会逃回沉璧阁。
卫琅唇角微扬,陡然升起作祟心,“沈二姑娘急着走,是觉得本王是洪水猛兽会吃了你不成?”
娇养在闺阁里的姑娘,即便看上去锋芒尤甚,可还是不清楚世间险恶,就好似一朵出淤泥还未染的芙蕖洁白无瑕,这样的花自然得好好护着,不能让她受半点儿伤害,只是闲来
周遭似乎静谧了片刻,微风拂过树叶扑簌簌打叶声堪堪从窗牖外响起。
沈晩握紧广袖,指尖逐渐发白,她敛去眸底的黯色,福福身,“容王殿下盛情臣女恐无福消受,臣女先行告辞。”
她仓促的起身,推开门想着冲到外头去,却浑然不知脚下的石阶,才走了一步,她脚下一绊身子往后倾倒,稳稳地撞入男人怀里。
沈晚趔趄了一下,抓住男人的手臂,意识到不对以后,她身子不觉间僵了僵,她后背发凉绷紧了身子,羽睫轻轻颤了一颤。
她似乎感觉到了男人如刀锋凌厉的眼神,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他们生于宫中,自幼养尊处优难免性子孤傲,而她得时时刻刻提防小心,唯恐僭越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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