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奴才脚崴了……”
做戏要做全套。她装模作样地撅了嘴,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此招果真有用,萧云霁闻声放下手,蹙着眉要瞧她的伤势,却被她眼疾手快地塞了个雪衣豆沙。他毫无防备,猝不及防地咽了下去,见裴明月奸计得逞,正扶着桌子笑得开怀,便知道自己又被她戏弄了。
只觉心头火起。萧云霁不由紧拧起眉,强忍着怒气,用力一拍桌子。
“裴明月!”
她只顾着笑,被他冷不丁斥责,吓得一激灵。桌子被他拍得猛然一震,扶桌的手便猝不及防落了空。整个人左右歪了歪,手忙脚乱地薅住他的衣袖,身子直勾勾朝前栽了过去。
他的手慌乱中撑住她的腰,却已于事无补。她只觉自己的嘴唇撞击在两片同样的柔软之上,微凉中还带着股雪衣豆沙的甜香。
腰上那双修长的手蓦然一紧。裴明月吓了一跳,嘴唇便同他的压得更紧了些,两人鼻尖相触,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就连惯常清冷自持的萧云霁,也忘了伸手将她推开。
裴明月已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目瞪口呆地抓住他的衣襟,怔怔地盯着他清冷而错愕的眼底里,自己近在咫尺的倒影。
她的初吻。或许,也是他的初吻。
啪,没了。
*
由于铺子要装潢的缘故,这两日便暂时没再去摆摊。
她选的这间铺子门脸不大,只够她做饭出餐的,不能堂食。不过这样也好,他俩是宫里头出来的,尤其是萧云霁,言谈举止再怎么装,也自带天潢贵胄的高华之感。扬州城卧虎藏龙,一旦接触的人多了,难保没有对他们起疑的。
锅灶都已搭好,只差个刻着店名的牌匾。裴明月转了好几家木匠铺子,价钱都太贵。眼下手头不宽裕,钱要用在刀刃上,她1实在不能容忍一个匾额要花三两银子,几番讨价不成后,便垂头丧气地回了园子。
刚跨进门槛,便隐约听到了一阵刨木头的声音。裴明月循着声走过去,只见萧云霁正坐在枯塘边,白衣上绑着襻膊,修长手指用力捏着把刨子,正打磨着块方方正正的木板。
昨夜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不小心亲到他的嘴之后,她便如临大敌地落荒而逃,半日都躲着他。此刻瞧见他清瘦的身影,尴尬便再次猛烈地冲击起她的内心。
裴明月脸皮这么厚,尚且觉得昨夜的举动有些过分了,更何况是拉个勾都要隔着袖子的萧云霁。
三十六计躲为上。纵然好奇,她也只是远远瞅了瞅,便抬脚准备离开。
“过来。”
萧云霁明明头也没抬。却察觉到了她在偷看,语气淡淡地叫她。
裴明月脚步顿了顿,实在没脸过去。便假装没听见,抬脚继续要走。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萧云霁语气转冷,手里头的动作也止住了。
不能再装了。裴明月悻悻地掉过头,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跟前:“您叫我有事?”
瞧着他那张清绝出尘的脸,那两片苍白的双唇。她就止不住地想起昨晚亲他的画面,他柔软嘴唇微凉而清甜的触感,臊得恨不得哐哐拿头撞墙。
萧云霁倒是云淡风轻。昨夜过分至此,他反倒像是不甚在意起来。只是随口嗯了一声,将木板上刨出来的花拂去:“铺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裴明月愣了一下,低头一瞧。那木板竟是个牌匾的形状,周围已然被他打磨抛光,只剩下刻字了。
原来在不理会她的时候,他也在替她操心着这些琐事。
她踟蹰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道:“您不生我气啦?”
哪壶不开提哪壶。萧云霁脸蓦得红了红,微蹙起眉,冷然道:“不许废话。”
瞧他的样子,应当是不生气了。也是,两个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莫说她是无心之失,他就是真的生气,又能拿她怎么样呢?还不是要保持彼此体面,囫囵着过生活。
心放回了肚子里。裴明月松了口气,摸着下巴仔细思忖了片刻,却半个词也憋不出来。
她只想着做饭,根本没想过起名这回事。她对于古代那些诗词歌赋的了解,又只限于上学时的语文课本,拽不出什么文绉绉的词儿。
吭哧了半天。裴明月结结巴巴地道:“要不……就叫‘宝吃’吧。”
“宝吃?”
萧云霁垂眸仔细思忖,随后眉心微蹙地看向她:“你确定?”
裴明月不想在这等小事上多浪费时间,便坚定地点了头:“就宝吃吧,挺好的。宝贝一样的吃食,多有意思。”
见她态度坚决,萧云霁也没再多话。操着刨刀动作利落地刮了几下,一个笔力苍劲的“宝吃”匾额便做好了。
“殿下的手艺,啧啧,绝!”
匆匆拍了几嘴马屁。裴明月忙不迭抱起匾额左看右看,喜欢得紧。便一刻也没耽搁,马不停蹄地装了车送到铺子里,差了几个工人装好。
即便装了匾额,铺面也仍然简陋。但裴明月并不在乎,这是她的小事业,她在这个世界的立足之本。就像亲生的大儿子一般,怎么瞧怎么令人喜欢。
眼见着到了午膳的点儿。窦宅的家丁过来取饭,窦豆也跟在后头凑热闹。远远瞧见裴明月跟萧云霁两人站在门口监工,小跑着就过来打招呼,尤其郑重地和萧云霁抱了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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