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裴允还未开口,便被士兵们整齐划一的行礼声打断:“参见两位大人。”
亓瑶瑶目瞪口呆,受宠若惊地从裴允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打量着齐刷刷跪在地上的士兵,难道……他们的名头已经这么响了?
裴允回头看向亓瑶瑶,眼中亦满是震惊与不知所措。
马车处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轻笑,而后又是箱子盖上的声音,一只芊芊玉手轻轻掀开窗纱,染着丹蔻的手指娇艳无比,士兵们却不敢抬眸去看。
云鬓花颜金步摇,姜姝清眉眼之间隐隐有些姜秋水的影子,却比他柔和许多,她漫不经心地看向两人:“你们是姜秋水的同门吧?国中人人都知晓,这凤凰是皇家御用之物,看来她还挺喜欢你们。”
“既然要去都城,何不与我同行?”
---------
舱室内,侍女低眉顺眼跪坐一旁,动作轻缓地为三人斟茶。
姜姝清神情惬意,自然地举杯抿茶,而亓瑶瑶与裴允看着那恭顺异常的侍女,又偷瞄一眼沉默寡言如雕塑般的马夫,总感觉浑身不自在。
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哪里适应看一眼茶杯就有人斟茶的生活。
“我是姜秋水的姐姐,姜姝清。”姜姝清莞尔一笑,十分平易近人:“若我没猜错,你们就是裴允和亓瑶瑶吧?”
“对呀,姐姐,你怎么知道?”亓瑶瑶自来熟地应答道。姜秋水从未在他们面前提起过姜姝清,姜姝清看上去却挺关心姜秋水在琉璃宗的生活。
姐姐?
姜姝清笑容浅浅,不置可否,亓瑶瑶果真如她打听到的一样开朗活泼,不知天高地厚。
“其实,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想麻烦两位。”姜姝清垂眸,不欲回答亓瑶瑶的问题。
她指尖在小几上一点,侍女彷佛与她心意相通般,动作从容地自储物袋里取出一个通体乌黑的剑匣,双手捧着奉上。
姜姝清轻轻打开剑匣,亮白绸缎间,躺着一柄寒光似水的血剑,剑光乍泄,血气汹汹。
亓瑶瑶不禁皱眉,这柄剑就像离焱那把刀似的,令人不寒而栗,不知剑下有多少无辜亡魂。
血剑忽然一颤,裴允惊疑不定,急忙将亓瑶瑶护在身后,迟疑地看向姜姝清:“请问公主……”
姜姝清歉意地笑笑,她垂眸看见剑柄上凭空生出的一只血色眼眸,眼神有一瞬她自己也未察觉的呆愣,旋即她解释道:“此乃厌生剑,传说是姜氏一位先祖之佩剑,直到前几日,我派去的修士才在废城找着它。”
“祖训说,若能得它认主,就定能继承皇位。”
此种皇室辛秘,为何要与他们两个不相干的人说?
裴允皱眉:“我不知公主是何意。”
她毫无灵根,注定无法令厌生剑认主,姜秋水却有灵根,多年来,她派去搜查厌生剑的人手一直与阮贵妃的人明争暗斗。
唯一的皇子一死,阮贵妃便心急火燎地撺掇父皇召回姜秋水。
是何用意?还不明显吗?尽管她清楚姜秋水无意皇位,也不能托大。
不过此中各事,不必告诉这两人,于是姜姝清说道:“纵使我毫无灵力,也能看出这是一柄杀孽重重的魔剑,所以我想拜托两位……”
她语句一顿,似乎有些眩晕,秀眉微蹙,半阖着眼,虚弱地揉了揉额头。
侍女担忧地迎上前,她却陡然睁眼,表情冷漠地推开侍女,又对亓瑶瑶展颜一笑,娇媚道:“我想拜托你们帮我找到它真正的主人。”
“既然公主说这是一把魔剑……它的主人又是姜氏先辈,恐怕已不在人世了吧?”裴允欲言又止。
“自然是转世。”姜姝清含情脉脉地摸着剑柄。
亓瑶瑶终于按耐不住,她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奇怪道:“可是这主人一看就不是好家伙,我们为何要去找他?”
“他不是好家伙?”女子难以置信地反问道,她眼眶一红,泫然欲泣:“他明明性情温和,怜悯弱者,最是和善温柔。”
与此同时,裴允警惕地拉过亓瑶瑶,在她手上写字道:“别看剑。”
亓瑶瑶心中自然早就反应过来,她直勾勾地盯着姜姝清,心中盘算着如何稳住被血剑蛊惑的女子。
“糟糕!公主!”马夫却沉不住气,他猛觉不对,大吼一声,捏起法诀就想唤醒姜姝清。
被扰了兴致的剑灵恼羞成怒,无人驾驭的血剑于倏忽之间一跃而起,连劈五剑,马夫的身躯重重倒下。
侍女惶恐不已,颤抖着跪在地上,蔓延的血水染红她的裙摆,她却不敢动弹。
怎么会有人对着这样一把杀气腾腾的剑还有胆子上前去送啊?!他们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亓瑶瑶攥紧裴允的手臂,赶紧假意道歉道:“对不起,那真还是我误会他了。既然你要我们帮忙找人,可否说说他的外貌和性格?”
“他……”剑灵如痴如梦,作西子捧心状:“虽然人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但他应当是俊美无比的,不过他最显眼的,还是他的慈悲心肠。”
“我诞生之日……”她看着空中飞舞的血剑,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继续呀,我好好奇他的菩萨心肠与飒爽英姿。”亓瑶瑶强自镇定道。
姜姝清欣慰地笑笑,血剑安静地躺回剑匣之中,她继续道:“我诞生时手无缚鸡之力,他却不嫌弃我孱弱,反而精心照料,不辞辛苦,日夜兼程,攻城掠地,为我取得上好的血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