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抓着那一点点所谓的感情不放,没想到宋家根本不屑与此,他们眼高于顶,看中的是与二皇女结亲后明晃晃的利益,不屑于去垂怜她那点可笑的感情。
魏堇歆忽然失语,她不知道要再与宋飞雪说些什么,她曾幻想过无数次,假如有一点点难言之隐呢?
现在无需难言之隐了,宋飞雪刚刚那一番话,就让魏堇歆无法反驳。
她怔怔看着宋飞雪,心想原来她自己才是笑话。
“好啊......”魏堇歆轻轻笑了一声,“这么多年,朕竟连这样浅显的道理也没有想清。”
世人皆如此,树倒猢狲散。
她因为旧时与宋家相交不错,对她们有了高人一等的要求,如今看来,是她错了。
“你走吧。”魏堇歆哑声,她的头风又开始发作,剧烈地抽痛着,让魏堇歆的脸色都惨白不少。
余光里,宋飞雪挺直身板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将她那一小盒茶叶带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文莺进来扶住了她,担忧道:“陛下!您头风又犯了吗?”
魏堇歆轻轻“嗯”了一声,连点头都觉吃力。
文莺道:“陛下与宋飞雪说了什么?怎么气成这样?”
魏堇歆沉默着阖眼一阵,再睁眼双目已然猩红。
“背叛朕的不是宋家。”魏堇歆道,“宋云修根本没有一点不情愿,背叛朕的,是他!”
宋飞雪这样的人,怎会违背自己儿子的意愿为他强行定亲呢?当初她们要树倒猢狲散,退了与她的婚事便可,宋云修才十二岁,根本不急着嫁。
是宋云修要与魏明月结亲。
她脑中反反复复地回想着那句——男儿本无情。
若是无情,那她们青梅竹马的那些年岁里,那些是什么?宋云修是不是一直在骗她。
他竟然敢骗她!
当夜下了暴雨,漆黑的乌穹中劈开一道惊雷,宋云修睁眼,从噩梦中惊醒。
他不知为何,突然梦见前世他出嫁那夜,王府里灯笼高挂,周围却连一个人都没有。
他独自坐在婚房内,头上盖着盖头,听着外面的大风呼啸,吹得檐下那两盏大红灯笼左摇右摆,屋里燃着的长烛也忽明忽暗。
然后门外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便起身,询问是什么人,久久不得回音。
于是他鼓起勇气前去开门,他一步一顿悄声地走,听着外面奇怪的沙沙声。
然后,婚房的门被打开,宋云修抬眼,看见本该入婚房挑他盖头的魏明月身穿喜服、披头散发,被吊死在门前。
仅是这模糊的一幕,宋云修连脸都没看清,就惊醒过来。
他抚了抚不安的心口,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他就在自己的房间里,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会做下这样的梦?虽然魏明月这个人,的确是死在她们的婚宴上,可是宋云修并未看见她的尸体。
那晚夜已极深了,宾客应该都已散尽,宋云修等得昏昏欲睡,直到有人来敲门,是母亲。
母亲来接他,拉着他的手,说要带他回家去。
宋云修什么也没问,就跟着走了,直至后来,他才从别人口中听说,那晚魏明月死了。
宋云修静静坐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半晌,他轻解开自己身上的衣物,去抚摸胸口的朱痣。
这颗痣,他留了两辈子,至今没能将它交给想交的人。
·
第二日去上朝,宋云修才得知古莲失踪的事。
若不是大臣在早朝提及,他就被陛下瞒得紧紧的。
宋云修余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陛下,心头浮上些许失落,陛下还是不够信任他。
不论如何,眼下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失踪的古莲,但是朝中其余官员似乎已默认了她的死亡。
尤其是刘桐柄,一口一个“凶多吉少”,像是生怕古莲回来。
宋云修厌恶地皱了皱眉,然后道:“古莲大人乃是为朝廷办事,若是不管不顾,天下人会如何议论我朝?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对于这个屡屡跟自己作对的男臣,刘桐柄早已失去耐心,她索性缄口不言,只拿不善的眼神睨着他。
魏堇歆嗤道:“朕也觉得,不过是死了一个大臣,有必要大动干戈么?不若就如此罢,重金抚恤了家人也便罢了。”
“陛下!”宋云修当堂跪了下来,他道,“陛下此举,岂非是让天下士子寒心吗?今年新考入的士子已录为翰林,她们若见到为朝廷风雨几载效力的老臣竟连个尸首都不得,会如此作想?”
魏堇歆侧目,淡淡地看着宋云修。
“你这是在跟朕谈论感情吗?”魏堇歆道。
宋云修一愣,并未深想,只道:“微臣只知,陛下心中有了臣民,臣民才会恭敬侍奉陛下!”
话音一落,刘桐柄便哈哈大笑起来,引得不少人转而看她。
“可笑,太傅真是可笑,你的意思是说,陛下功绩如何,在天下人面前如何,全要看古莲一人的生死不成?难道陛下收敛了古莲的尸骨,陛下才是万世明君,若不然,便不是了?”
宋云修面色微青,只是坚持道:“恳请陛下采纳微臣建议,古莲大人只是失踪,并未被发现已死,若是古莲大人知道朝廷对她的死不闻不问,该有多寒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