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京都官吏大都是追随陛下的旧部,本就心高气傲,官做久了手下也是愈发不干净,后来数次触了陛下霉头,被杀了几人,便有人从中作梗,将陛下声名传得更加不堪入耳。
宋云修满面愁容,深思其中,连墨滴在奏折上散开了都未发觉,还是魏堇歆收了他批完的奏折再看时,拿着那滩红墨对宋云修发问。
“宋云修,你在朕这里时,似乎总是心猿意马。”
宋云修交上那本时,就想到会有此一问,虽然陛下口吻淡淡,但他却煞有其事地跪了下来,温声道:“微臣自认才学不输女子,为何陛下总让微臣看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魏堇歆眉头跳了一下,双目渐深盯着宋云修,听听,这竟然是宋云修能说出来的话。
魏堇歆被这句话气得半晌失声,暗自平复了片刻才道:“当初,可是你自己说只要个闲职的。”
没想到宋云修更加振振有词,“微臣说要闲职,与关心国家大事,并无冲突。”
很好。
魏堇歆兀自捏紧了手中的奏折,吐气清心,耐着性子对宋云修好言好语道:“那你想批些什么?不妨朕这张案让给你,你来挑一挑?”
她这话含了几分威慑之意,稍有慧根的人就能听出话外之音,然后伏低认错。
宋云修却起身,露出一副“如此甚好”的表情,施施然来到案边悉心挑选。
魏堇歆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欲探究他的真实想法,宋云修以前从不会如此,现今却变得转了性一般,胆大包天,屡屡顶撞她,现在连她的话也听不懂了。
她看着宋云修选,只见宋云修目光流连片刻,最终放在被她置在案头的那份邸报上。
“这是何物?”他修长莹白的手指轻轻指了一下,又立马缩了回去,好似是怕她一时想不开打他一巴掌。
魏堇歆气笑了,懒声道:“沥阳邸报,按说此案太傅也是参与过的,不妨一观。”
“是。”宋云修毫不客气拿起一观,阅完上面的字后眉心紧锁。
“陛下,那日微臣递交的请愿书确实是沥阳百姓所写,她们个个面黄肌瘦、十分潦倒,这些还是有能力从沥阳城出来的人,困在城中的不知又是怎样一副惨淡光景,古大人所言,必然有假。”
魏堇歆看着他认真分析的模样,一时也不由为宋云修解惑:“出发前,朕曾找过一回古莲。”
宋云修抬眸,澈润的眸子静静望着她。
“朕与她说,沥阳城中恐怕情势复杂,届时若解决顺利,就让她以楷书回信一封,若是艰难,便写草书,朕见信便明。”
地方水患加上官吏贪腐,滋生出来的事件也就那许多,最严重便是派兵前往镇压,只要她届时为古莲料理周全,具体事宜,古莲自知如何去办。
宋云修听着,耳尖一烫,暗想原来陛下早有对策,他竟还在陛下面前卖弄一番......
“微臣鲁莽了。”他小声道。
魏堇歆见他方才还有理有据,现下竟是面寒羞赧,觉得有趣,她盯着宋云修一字一句道:“无妨,若是换了刘桐柄、孙月槐她们,怕是只会高高兴兴让朕放宽了心,太傅还能一心为民,实属难得。”
她提及孙月槐,又道:“也不知,孙卿的爱女病好了没有。”
宋云修不知她心中百转千回的心思,以为魏堇歆当真是关怀臣下,便回道:“已大好了,昨日还往微臣家中送了些新鲜柿子来。”
他一说完,魏堇歆就沉下了脸。
“宋家与孙家想必私交不错。”她寒声道。
宋云修怔了怔,抬眸对上魏堇歆不豫的神色,连忙道:“只是几个柿子,没别的了,母亲还将家里的四只蟹回礼过去,没欠人家的情。”
几个柿子,四只蟹?
听着这寒酸的礼尚往来,再看宋云修认真解释的模样,令魏堇歆忍俊不禁。
但她还是极力板住了脸,不经意道:“说起柿子,前年孙二娘与名府花魁以柿定情,传了一段佳话,连朕都有所耳闻。”
说完,她便从宋云修眼中看到几分茫然怔愣,就断定宋云修必然毫不知情。
竟有此事?
宋云修确不知情,怪不得母亲对那孙二娘如此看不上。
“朕今日乏了,诸事明日再议。”
二人破天荒和谐畅谈了一回,宋云修揣着心中升起的愉悦,恭敬告退,临出门还不慎被门槛绊了一跤。
魏堇歆看着宋云修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的样子,脸拉得更严重了。
不就见过一面,就那么喜欢吗?听着她的往事连路都不会走了不成!
“文莺!”魏堇歆侧目,望向缓缓行入进来伺候的人,慢条斯理道,“去拿一点赏钱。”
文莺额头突突地跳,“不知陛下有何事吩咐?”
“今夜,你去给朕把孙家那几株柿子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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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太傅他哭了起来
京中发生了一件怪事,刑部侍郎孙月槐晨起于院中散步,忽然嗅见一股怪味,她寻味而去,只见原先种着三株柿子树的地方乌黑一片,院墙上一片漆黑隐约成一人形,还长着两只空洞大眼。
孙月槐被吓了一跳,叫来了数人观看。
孙家长女上前一经查看,碾了碾手中的黑灰,道:“娘,这是起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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