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不见,赵执平已经瘦得脱了形,此时歪在贵妃椅上,手里拿着个烟袋,不耐烦地在茶几上磕。
“大爷这次太不像话了……”管家满头大汗,“大爷抽大烟,钱用完了,就逼着大奶奶拿嫁妆填补,大奶奶不肯,大爷,就,就动了手……”
易申这才注意到贺书兰额头和脸颊上都有一大片青紫。
草(一种植物)!
她快步走到贺书兰身边,想看看她别的地方有没有伤口,走进之后才看到她小腿上也有一大片擦伤。
易申刚伸出手,贺书兰便抓住她的手开始哭诉:“他这几个没往家里拿一分钱也就算了,我有工作,我养着女儿,可他居然让我拿嫁妆给他抽大烟!这就是个无底洞!”
易申只觉得哪里怪怪的。她回头看赵执平。赵执平衔着烟袋嘴,不防对上易申的目光,当即垂下视,不耐地骂赵执安:“我才是你哥,你不帮着我,帮着个外人?”
“大哥,你是我大哥,大嫂也是我侄女的亲娘,怎么能叫外人?”赵执安耐心地试图劝解,“都是亲人,咱们就得讲理——”
赵执平打断他的话:“你就是铁了心帮那个女人是不是?我告诉你赵执安,你今天要是帮她,以后就别想认我这个大哥!”
贺书兰愤怒地站起身,差点把易申带一个趔趄:“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连自己女儿的学费你都要抢,我这个月刚发的薪水你就拿去抽大烟,你还是人吗?”
赵执平直起身子,两眼死死地盯着贺书兰:“她的学费?还不都是我的钱!你嫁进我们赵家,生是我赵家的人,死是我赵家的鬼,你的人都是我的,你的薪水也是我的!”
贺书兰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捂着脸放声大哭,直哭得干呕起来。
易申抚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帮她拢了拢头发,手指不经意地在她面颊的淤青上掠过。
她触电般地缩回手,贺书兰似有所觉,又抓住她的手,泪眼朦胧地说:“他不是东西,他真不是个东西。”
易申只觉得对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沉默片刻,努力从记忆里翻出赵老太爷对大烟的态度,冷冷地对赵执平说:“大伯这话就不对了,爹生前几次三番说赵家子弟谁敢碰大烟,就不要当赵家的人——”
赵执平暴怒地跳下贵妃椅,向易申冲过来,赵执平赶紧拦住他:“大哥,冷静,冷静!”他是领教过易申的武力值的,他觉得赵执平这个大烟鬼……还是不要和易申动手了吧。
“你算个什么东西!”赵执平暴跳如雷,“这是我们赵家的家事,你一个嫁进来的媳妇有资格开口吗?”他顿了顿,恍然大悟道:“我说呢,你现在怎么这么有底气,原来大话都不敢说一句的——你管了几天厂子,真把自己当成主人了是吧?你做梦!我才是赵家长子,赵家的家产都应该是我的!你不过是赵家养的一条狗,我要把你赶出去,你猜族老是会帮我还是帮你?”
易申的内心毫无波澜:“我不想猜,大伯若想知道,去试试就好。”
赵执平冷笑一声,转身就走。赵执安想要拦他,被他一烟袋敲在头上,惨叫着退开了。
赵执平来的时候,管家就上去说了两句话,手上的扳指就被抢走了。现在赵执平铁了心想走……虽然他一副风吹就倒的样子,但是易申没发话,管家既不想拦也不敢拦。
赵执平走了,赵执安过来和易申一起劝贺书兰,劝了将近半个小时,贺书兰才慢慢止住哭声。
“维维呢?”易申问道,“你这个样子,不怕吓到维维吗?”
贺书兰垂下眼眸:“我送她去我爹那里了,我让爹娘帮我带两天。”
她的心情终于稳定下来,易申犹豫着说:“大嫂去我那里洗洗脸?你和大哥的院子久没有人住,虽然每日打扫,但总是少了些人气儿。”
贺书兰一言不发,起身跟着易申回了院子。
洗脸的时候,她不让任何人服侍,连易申都被赶了出去。
易申离开之前打开妆盒:“大嫂,我这里有螺子黛和胭脂,还有香粉,你若想用来遮掩瘀伤,可以试试。”
贺书兰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
易申走到门外,赵执安在那里探头探脑。
其实现在贺书兰在里间,他一个小叔子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是他有些话想和易申商量。
“你真让大哥去找族老?”赵执安被易申整治怕了,说话都带着几分恭敬,“他们真会把大哥赶出去的,他现在那个样子,离了家怎么活?”
易申看他一眼,试图在他脸上看出些深意,但是失败了。
“赵家子弟不许碰大烟,你爹有没有说过这话?”易申反问。
赵执安顿时蔫了:“说过。”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易申冷笑。
赵执安犹豫半晌:“可,大哥是长子,咱们把大哥赶出门,这事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易申不以为意:“赵家这么大,满海城哪里没有赵家的人,还真能把你哥饿死?大烟又不是不能戒,什么时候戒了什么时候再接回来不就行了?”
赵执安就没敢再反驳。
贺书兰在发现赵执平抽大烟后,已经把家里所有现金都带在身上。这次闹回赵家,赵执平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叫人把值钱的东西全搬到赵家,连门锁都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