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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页
    易申抬起头,看到正院影壁上“斋庄中正”四个大字。
    赵家人大概一个字都没做到吧。
    正院里的婆子看见易申,先迎上来给她行礼,又进去通报“二奶奶来了”。随后再出来请易申进去,说老太太有请。
    反正这做派在易申看来就挺滑稽的。
    赵家不是什么有钱的人家,就赵执安的那个院子,原身的嫁妆都不太放得下,原身的那个三进拔步床,放在卧房里,第一进都快到窗户底下了,可见房子有多小;赵老太太因此把原身的好多嫁妆放进库房,说是替她保管。
    ——然后大概带着去了宝岛吧。
    易申挺着六个月的肚子跨过门槛进去,随意叫了声“娘”,膝盖连弯都没弯,就直接坐在赵执安旁边的太师椅上了。
    赵老太太果然怒了,用力把茶盏撂在桌子上,指桑骂槐地道:“你们天天讲西学,有什么好的?父不父子不子,礼仪孝悌全都忘了!再学下去你连谁是你亲娘都忘了!”
    赵执安便给易申使眼色,让她给赵老太太赔罪。
    易申根本没理他。
    赵老太太果然更气了。
    她房里的小丫头秋桂给易申端上一杯红枣茶。易申拿起来闻了闻。
    “母亲,您屋里的人该管管了。”易申放下茶盏说道。不就是阴阳怪气吗,难道她不会?
    “大夫说我现在不能吃桂圆,这茶里桂圆渣子都在呢,就算我是外姓人,我肚子里的孩子难道不是您亲孙子?”
    说到孙子,赵老太太暂时顾不上计较易申没给她行礼了。她甚至等不及让丫头拿过去,直接起身,踮着小脚走过来,拿起易申的茶盏闻了闻,啪地一声就摔在地上。
    “是谁要害我孙子!”赵老太太捂着胸口叫道。赵执安连忙站起来去扶。
    后面的混乱就和易申没关系了。她老神在在地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赵老太太从赵老太爷的三个姨太太开始,骂到赵执安在外面养的女学生。
    ……不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赵执安不应该娶易申。
    易申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神逻辑。
    虽然易申不理解这个逻辑,赵执安却很认同。他一边嫌弃地看易申,一边劝他娘:“娘,我要是不娶她,易家会让她出家去的,搞不好还要沉河,咱们家慈悲为怀,不好让人闹出人命的。”
    于是赵老太太又开始哭易家不做人。
    这边这么一闹,秋桂早吓得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太太,奴婢对您是忠心的,二奶奶不能吃桂圆,奴婢怎么可能害二奶奶?不是奴婢做的,真的不是奴婢做的!”
    易申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都什么年代了,大清朝都亡了快十年,再过几个月瑞金的苏维埃共和国都要建起来了,赵家人还在这称奴称婢的。
    这说出去谁信?
    海城商会会长家里的小丫头自称奴婢。
    啧啧。
    易申叫过一个婆子,让她去给自己倒杯热水。
    赵执安非常嫌弃地说:“我娘哭得这么伤心,你还有心思喝热水?”
    易申纠正他:“不是我要喝热水,是你儿子要喝热水。”
    赵执安眉头皱得很紧:“还没生呢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这回不用易申说他了,赵老太太哭得热闹,却也忙里偷闲狠狠地给他头上来了一下:“大夫说了是儿子就肯定是儿子!”
    赵执安不敢跟他娘大小声,便回头又瞪了易申一眼。
    易申只当没看见。
    没有易申捧场,赵老太太渐渐地就不哭了。赵执安扶着她坐下的时候,她还抹着眼泪,泪眼朦胧地看向易申。
    按照原身的经验,这就又要开始找茬了。易申不想听她放屁,现在她这情况又不适合动粗,便主动出击,去找赵执安的茬:“执安,我记得你上次说,孩子在肚子里能听到声音?”
    赵执安仍旧满脸不耐烦,仿佛和他说话的不是已经和他一起生了三个孩子肚子里还怀着一个的老婆,而是个无可救药的垃圾似的。
    “我早说过很多次了——我和你真的没有一点共同语言,我记得你小时候也上过两年初小,怎么一点新鲜事物也不能接受的?”
    易申“哦”了一声:“那娘刚才骂姨太太,你儿子在胎里就听到了。”她喝一口热水,满脸遗憾地说:“不过离出生还有几个月,说不定能忘了呢?”
    赵老太太终于偃旗息鼓,不再骂人了。
    中午吃饭,赵老太爷没回来,据说是商会有事,他在外面陪客人吃饭。他的三个姨太太不能上桌,在赵老太太身边端茶倒水布菜。
    赵老太太看起来很享受,一看就是比原身更加坚定的“封建主义施害者”。
    赵执安也很习以为常。
    原身的大儿子已经五岁,用特殊的椅子坐在桌边,由奶娘喂着吃饭。
    龙凤胎二儿子和女儿不到两岁,还在吃奶,这时候奶娘抱着在旁边吃米糊和肉泥。
    赵家排场摆得大,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除了几个孩子偶尔发出点声音,几乎是寂静无声的。
    等到吃完饭,饭菜撤了端上茶来,赵老太太又开始说易申了。
    “现在的生意是真的不好做,”按照惯例,赵老太太从赵老爷子的生意开始说,“做洋人的生意,洋人都不是好应对的,咱们本国的官员还要过上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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