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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辛向山饮了几杯,还没说话,一个家仆惊慌赶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辛向山一个没拿稳,失手将酒杯落在地上。酒液将他的袍襟染湿,面前客人的脸色也像被酒染湿的地面一样黑,但辛向山没心思多解释什么,道了声罪,匆匆往辛府的方向赶去。
    回到家中,辛向山便看见妻子满脸铁青,出门前一身暗红色板板正正的礼服此时满是褶皱,还沾染上许多尘土。辛永文站在一旁,满脸惶惶不安。
    见他进来,辛永文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快步迎上来,低声说道:“父亲,公主,公主她知道我通房的事了。”
    辛向山脸色也不好看。再是觉得自家六代单传、子嗣艰难,谁敢当着皇帝家的面说出来?你六代单传了不起?信不信皇帝触景生情,当场让你家永绝后患?
    所以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让永文先哄着公主,等到公主喜欢上他,再慢慢向她透露。
    可是今天是大婚的当天,公主能对永文有个屁的感情?
    “公主把你那个通房——”辛向山声音干涩。想到那个注定来不到世上的孙子,他的心像在滴血。
    “没……”辛永文惶惶地摇头,“公主不许我给秋雨落胎,还把人都接到庄子上去了,说日后不许再有这事。”
    辛向山心中大定。公主既没将这事直接捅出去,便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是……辛向山的心又痛起来了。他那个孙子,即使生下来,怕是也过不了明路。公主能留她们一条活路,已经算是大慈大悲,至于孩子——
    “罢了。”辛向山艰难地说,“以后你与公主好好地,子嗣迟早会有。”
    辛永文看向辛文氏,满脸为难之色。
    辛向山顿觉不妙。
    辛文氏不想说刚才发生的事。她觉得每说一个字,都是在往自己的脸上扇巴掌。然而她又不能不说,迟疑许久,也只能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
    辛向山几乎站不住脚,伸手扶住旁边的博古架。架子摇晃几下,几件较轻的瓷器落在地上,顿时摔得粉碎。
    “你——”辛向山指着辛文氏,只说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他颓然地放下手,后退几步靠在墙上,勉强维持住身形,不让自己倒下去。
    “罢了。”事到如今,他知道说什么也晚了。他抬头看辛永文一眼:“还呆着做什么?赶紧写好请罪的折子,咱们连夜去公主府外跪着!”
    *
    易申根本不在意辛家人在做什么,她睡得比谁都香。
    一觉醒来,天色尚昏暗。她看看落地钟,知道时间差不多了。莘瑶听见声音,过来小声说道:“公主,辛家三人在府外跪了一整夜。”
    “别管他们。”易申不以为意,“昨天谁给我打理头发妆容,叫她来,按昨天的样子给我扮上,我去找我爹告状。”
    莘瑶:“……”她总觉的她家殿下最近性子略变了些,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理直气壮了?
    不过仔细想想,殿下是皇帝的亲生女儿,难道做事不该比别人更多些底气?
    这么想想,她便释然了,叫过昨天的宫人,给易申更衣。
    易申的马车行出公主府时,她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辛家三口人跪在门口的台阶下面,由于正对着大门的地方不许有闲杂之人,他们只能跪在旁边。几个侍卫在他们周围踱来踱去,个个按着佩刀横眉怒目,似乎恨不得拔刀砍了他们。
    易申的车出门,侍卫们自然看到了。他们远远地向车辆行礼,然后回身继续对辛家三口人横眉冷对。
    辛文氏面色灰败。一晚上的冷风让她从身到心都冷透了。她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听到门扉响动,她麻木地抬头望去,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从门内缓缓驶出,看守他们的侍卫执刀行礼。她便知道这定然是公主的车架。
    辛文氏直起身,想要站起,但跪了一夜的腿早已麻木,她只略动一动,便觉得痛楚难当。但是她知道,她只有这最后一次机会了。
    “公主……”她膝行几步,身子不由自主地歪斜,却仍然没有停下,几乎连滚带爬地扑到易申的马车旁,带着哭腔开口:“公主殿下,臣妇有罪,臣妇知罪了……”
    易申叫人去把辛文氏扶起来,却没有见她一面。
    生命如此美好,何必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呢。
    她叹了口气:“去把驸马请过来,他母亲这样狼狈,做人儿子的,居然不置一词?这也太——”
    齐嬷嬷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
    辛家人身上的罪名已经够多了,若是在安太|祖之时,就凭辛永文敢婚前纳通房这一项,就够他们流放三族了。
    安兴帝比先祖们仁慈些,但显然也没有到女儿当面告状还不予理会的程度。既然罪名够多,再往辛永文头上扣个不孝的帽子,也不会让他多受点罪,反而可能让人觉得公主太过赶尽杀绝。
    等到马车离开公主府很远,齐嬷嬷才放开易申,先是告罪,才小心地说:“公主实在没有必要多说什么,他们已经不会有好下场了。”
    易申长叹:“那真是太遗憾了。”
    齐嬷嬷不知道她在遗憾什么,却也不忍在这时候多说什么。
    马车行到宫门之外,易申递了牌子过去。
    守卫们满头雾水地放她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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