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百年时光流转, 大魏最近的四代君主治下,近五十年, 又有杜氏横刀立马于阵前,其国力蒸蒸日上。反观燕国,历代君主空有守城之功, 无有拓土之能。
两国间悬殊立现。
再观最近的十数年, 梁国因明素女君战死沙场,国中四分五裂,虽有明铧兄妹维持朝纲,却也未曾一统。而魏国, 即便杜广临转了文职, 后续仍出了一个魏珣,年少上得战场,未到十年, 便以雷霆手段、嗜血生杀震得诸国俯首。
至今日, 魏国自立于诸国之上。
故而, 魏泷自不愿和亲之举,伤大国颜面。
便是黎阳也是这般劝之。
燕国使者歇在驿馆半月,紫英殿君臣朝会议了数场。
起先, 群臣自不愿派女远嫁,大魏国富兵强,纵是因此得罪燕国,亦不足为俱。
唯有丞相章文针砭时弊,同意和亲。
章相执朝笏上言,“大魏立于诸国之上是为不假,然却未立上云端。今朝自是无惧拒了燕国。然若燕国转头结了梁国,又当如何?”
刚上调来临漳的原宿州刺史道,“即便梁燕相结,我大魏之怏怏大国,兵马富足,不惧一战。”
支持后者之人,并不在少数。大魏有信王,自无惧征伐。
只是到了四月下旬,第五次朝会之上,群臣基本已经统一意见,同意和亲。因为诸臣发现,如此之大事,除天子外,临漳的第二个掌权者,信王始终不曾露面。
联想近来暗里愈传愈盛的关于信王魏珣缠绵病榻,无力参政的言语,无论是封地属臣,还是邺都而来的诸官,都开始相信,谣言并非空穴来风。
而彼时,明镜的军队已经整肃离开漠鼓,两万兵甲列阵澜沧江岸整齐划一操练。
虽无侵犯之意,但总是不得不防。
使者五次恳请天子,魏泷终于下旨同意和亲。
如此一来,选何人和亲又成了新的议题。
魏泷膝下,昔年王府妃妾,自是诞下子嗣,却均未成年,最长的公主亦不过七岁。即便不论年龄,他也不舍送去和亲。
而宗亲和高门间,亦是惶恐不安,此燕国国君,已经年近五十,元后亡故,纵是皇后位,亦非良缘。
谁人舍得将如花似玉的女儿填送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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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云殿中,黎阳隐隐觉出不安。
她自然记得,前世,永康二年四月,是她和亲地燕国。
此时,暗子跪在地上回话,只道,“足有一月,信王妃不曾踏出琅华殿,根本无从下手。”
另一暗子回禀,“明镜公主处,暂无回音。”
黎阳压着怒气,茶水泼了一手,奔至暗子面前,揪衣悄言,“去告诉明镜,大魏天子在临漳,信王病榻缠绵,无力起身。让她领兵而来,可一举皆除之。届时,本殿将整个临漳都给她,与她南北划地而治。”
又谓另一人言,“琅华殿进不去,宜平坊总可以吧?给本殿攻入宜平坊,将那处夷为平地。”
“她不是最爱他三哥吗,本殿不信她还能忍住不出殿!”
两人领命诺诺而去。
“公主,你不可这般急躁!且……”
“姑姑莫多言,且给本殿看好金泰便可。”黎阳抬手打断孙姑姑的话,“本殿不能坐以待毙,唯有放手一搏。”
大抵从杜有恪在长云殿再次拒绝她开始,从她将那个荷包踢向雪地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已经决定,此番入了临漳之地,便是谁都不得好过。
是夜,宜平坊果然火光冲天,一片厮杀。
琅华殿中,杜若将已经哄睡着的孩子抱给苏如是,让她回偏殿休憩。
长廊下,便只剩了她与杜有恪兄妹二人。
“她还是忍不住了!”杜若望着西边未熄的火光道。
昨日听了蔡锷的回话,知晓魏泷已经应了燕国的和亲,杜若便第一时间将杜有恪和苏如是接来了行宫。
以防黎阳!
“阿蘅……”杜有恪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本想抬手揉一揉她发顶,此刻也忍住了。
带着前生今世各种记忆,他忽然觉得,若是应了黎阳,是不是一切都不会这样了。
魏珣不会一睡不醒,生死难料。
他的妹妹,亦不必苦行孤诣,费尽心力设计作局。
“怎么了?”杜若问。
“没什么,就是看你近来瘦得厉害。”到底杜有恪还是扶过杜若,带着她在廊上坐下。
“楚王好细腰。”杜若难得玩笑,望向寝殿时面上笑意更浓了些。
杜有恪闻言,忍过涌上胸前的zwnj;酸涩。
若是现下魏珣好好的,听了这话,他自然高兴。自己无所求,唯愿杜若能开心自在,过得平安顺遂。
可是偏偏如今杜若动了情,满心想做个好妻子,魏珣却成了这副模样。杜有恪心中实在五味杂陈。
“燕国只是求娶贵女,并没说一定要公主,即便要公主,亦可封宗亲女儿前往。此番未必一定会择黎阳前往。”杜有恪忧心道,“若未选黎阳,你先前所做一切岂不皆白费了?”
“最主要的是,无论于内还是于外,皆知晓了瑾瑜如今的模样。且不说其他,便是梁国,若明镜想攻临漳,稍稍诈个两次,便能确定谣言非虚。此间代价太大了!”
“选不选她,只需抛快砖而已!”杜若笑道,“三哥安心,此次和亲,非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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