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不怕死。但你方才已经感受到频临死亡,挣扎无果,最终却又无法死去的滋味。”魏珣站起身来,“是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敢泄露一字,同样的,你是凌氏女,凌氏满门将与你同命运。”
“本王保证,他们会比死更痛苦。”
魏珣抬脚欲出,想了想终又停下,一字一句道,
“再不济,掀开了也无妨,左右魏氏疆土,本王一样可以承继。”
“你……”待到最后一句,凌澜终于在止不住的颤抖中,慢慢露出一点失望的神色。
他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只是想要一点回忆,只是想要这一夜而已!深宫之中,又黑又冷,我就是想留个念想!”
凌澜膝行过去,抱住魏珣的腿,身上甜香愈浓,只泣声道,“殿下,我十岁便开始喜欢你啊……”
“皇兄乃仁厚温情之人,做好你的淑妃,自有暖阳之日。”
“别忘了,你乃凌氏独女。”
魏珣出了东阁,方才松下一口气,亦觉背脊发凉,只奔入书房,疾笔书信,雪鸽传于荣昌。
然后,急马奔向汤山庙宇。
第62章 . 聚4 凌澜,最爱此香。
凌澜被魏珣的暗卫丢回寝殿, 只得了一句“好自为之。”
侍女静月给她换了衣衫,边擦拭着她的长发边道,“姑娘实在太冒险了, 方才奴婢躲在外头真是捏了把汗。要是信王殿下真的动手, 您哪有活路啊?”
“怕什么, 我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凌澜裹着一条薄毯,抱膝坐在床榻上, 眼神呆滞地凝在一处。
“可是到底咱们没有证据, 虽唬住了信王殿下一时,但只要稍一查实, 他便能知晓其实我们什么把柄也没有。”
“便是尚书大人也说,不可轻举妄动。”静月给凌澜擦拭完毕,又捧过姜茶喂给她, “左右只是我们循着一点蛛丝马迹得的猜测而已。”
“一定是这样的, 我能感觉到。”凌澜颤着声色,“就是杜氏害死了我的孩子,父亲惧他权势。我不怕!”
“我一定要为我的孩子报仇。”
“姑娘,你若好好调养身子, 如今说不定已经有孕了……”
“住嘴!”凌澜怒道, “谁要给他生孩子!先前若能生下,亦是缘分,我也认了。可是没有生下, 便是天不让我给他生。我为什么要给我不喜欢的人生孩子……”
静月寂寂无语。
凌澜自去岁失了孩子, 本以为是天命如此, 留不住孩儿,便觉是种解脱。后发现为人所害,便又心有不甘。如此在隐忍避世深宫还是要为孩子报仇中挣扎彷徨, 到底将自己困入死境而不得出。
后无数个夜,无数次梦回那个除夕,只想着杀她孩儿的杜广临,和对魏珣半点情意皆无的杜若,梦境中这两张脸便慢慢重合在一起。
这对父女,一个断她子嗣,一个夺她所爱。
果然是父女,一样的无情无义。凌澜这样想。
“姑娘……”静月瞧着她逐渐通红的双眼,和紧握的粉拳,忍不住轻声开口。
“唉,我也知道莽撞了!”凌澜叹了口气,“但也无妨,查到没证据便没证据,他能把我怎样?左右如今该慌的是他才对。你都没看见,我都只要说到那个名字,他就像被掐了七寸般!”
凌澜支起身子,眼中聚了些光彩,将静月拉上些,“闻闻,我香吗?”
“嗯!姑娘的熏香乃是我们博郡故里特有的,奴婢与您挨得这般近,奴婢都香了。”静月转身端来兑了花乳的温水,给她净手,只絮絮道,“奴婢捧着姑娘的手入了水中,便是便宜奴婢了,奴婢更香了……奴婢多言一句,姑娘还是该将心思多放在陛下身上,便是这么好的香,一年不见,怕陛下要不记得了……”
凌澜听着侍女的话,笑靥缓缓展开,脑海中却只想起不久前汤泉畔抱着魏珣的一个个画面。
所以,此刻他的身上一定也有这馨甜的味道。
真好!
靠陛下,靠父亲,怕是都报不了仇啊……
凌澜躺下身去,静静望着床帐,缓缓闭上眼睛。
*
魏珣将信传出后,本是策马赶往汤山。只是行出二里,实在觉得体力不支,只勒住缰绳合眼停下。
虽凌澜的话让他震惊,但他也已经回过神来,若是她或者凌中胥有实证在手,只怕早已发难。如今这般多半只是猜疑,或者尚在求证中。
如此,他便尚有时间处理。
他坐在马上,捏了捏眉心,转身回行宫换了马车。
马车虽比骑马慢了近一半的时辰,但他亦可以休息片刻。
实在已至隆冬,他咳疾发作,又连日奔波,不得修整,此刻已是困乏之及。如今,他还不能倒下,必须照顾好自己,方能护好她。
这样想着,他半合的双眼凝了一点光,落在对面两个衣匠身上。
他回去换车架时,想着杜若的靴子定是来不及做好,便直接将衣匠拎进了车内。
他撩开车帘,看着天边一弯新月,估摸着午后能到汤山。如此四五个时辰,到达之时,阿蘅的鹿皮小靴便做好了。
*
与魏珣所料无几,到达汤山庙宇时,正是午时。
魏泷和谢蕴去了后山赏梅,杜有恪陪着苏如是在山门前散步消食,而杜若则在庙宇三楼执锤练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