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的势力远在东厂之下,大多数人都已归顺东厂,他宋世良就算与东厂势不两立,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斗不过公孙怀。
即便他把她从提督府拐走,也逃不过东厂的搜捕,一旦公孙怀发现她人不在,只要他下了决心,就一定会找到她,哪怕是天涯海角。
只要她还有利用价值,公孙怀就一定不会放过她。
宋世良紧紧盯着她,她身上这份倨傲的神情一点也不像个弱女子,她看着柔弱娇小,胆子比谁都大,做事也理直气壮,看似委曲求全的人,实际上也在为自己步步为营。
“走吧。”宋世良拗不过阿琅,妥协了。
当然,他把她带到这里只是为了让他们姐弟团聚,并无打算强留至此,可她若不想再回去,他也会义无反顾护她周全。
他承认,以他现在的势力根本斗不过阴险狡诈的公孙怀,可是假以时日,他一定会重振锦衣卫往日的威风,铲除所有的邪恶势力,还天地一片清明。
只是公孙怀此人脾性捉摸不定,对待阿琅却实属特别,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该是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威胁,所以才放心她继续留在公孙怀的身边。
“好好照顾自己,阿姐走了。”阿琅握了握阿玕的双手,继而撒开手,不再回头。
阿玕眼看着她再回狼窝,心里千般怨恨,可他羽翼尚未丰满,只能乖乖听话,伺机而动。
如今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若他没有为了钱财把自己卖给顺昌伯府,也就没那么多事了。可是她是他唯一的阿姐,家中破落,哪里来的钱给她治病,他只能病急乱投医,走上了这条不归路,陷入死局。
*
宋世良把阿琅送到内城的时候天色早已沉了下来,天边一轮弯月如镰刀,陷在淡淡的云层里,刀刃隐隐发出森冷的浅色蓝光,就像宋世良腰间的绣春刀。
今日他休沐,没有穿官服,腰间自然也没有佩刀,就如寻常的公子哥,轻装上阵,但也难掩其飒爽英姿。
城门的守卫兵是刘顺谦的人,借着火把认出了马背上的指挥同知宋世良,明面上对他仍是恭恭敬敬:“卑职见过宋大人。”
宋世良“嗯”了一声,没有下马,正要进城门,两名守卫却没有让道,他不悦道:“怎么了?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何不开城门?”
其中一名守卫上前一步,道:“不是卑职不想开,而是卑职们得令入夜之后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入,对不住了,宋大人。”
“得令?得谁的令?”宋世良身子前倾,眯了眯双眼逼问。
“这……”两名守卫互看一眼,似有口难言。
宋世良不耐烦道:“快说!”
守卫这才告诉他:“是刘大人的令。”
“刘顺谦?”宋世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原来这个刘顺谦一直盯着他,只是长久以来他们都不曾正面交锋,如今是受了谁的意,可想而知。
宋世良回头看了眼坐在他背后的阿琅,耸耸肩道:“不是我不愿送你回去,你也看到了,有人故意刁难,这下好了,咱们只能回庙里陪伴青灯古佛了。”
“你仇家似乎不少。”阿琅不急不缓,调侃道。
“哪里哪里,仇家再多也多不过东厂里头那位,尚且应付的过来。”宋世良挠头搔耳,与阿琅唱起了双簧,看得两名守卫一愣一愣。
阿琅望了眼天边月色,都这么晚了,关闭城门实属正常,他们并非在城外办要务,守卫不过是尽忠职守,做了该做的事。
只是东厂的人迟迟没来找她,又是为何?公孙怀……不要她了吗?
“大不了在这儿露宿一夜,天一亮总会开启城门。”她仍心存希望,留在原地他可以更快找到她。
“那我宋世良就舍命陪君子,我不介意你靠着我睡。”他笑得不甚正经,阿琅已先一步下马走向城墙根,那里风小,勉强可以撑一晚。
宋世良挑了挑眉,吃了闭门羹,又被泼了冷水,真是好惨一男的。
“你们把门看紧了,千万别打瞌睡,若是让什么人溜进去,丢了差事是小,丢了脑袋我可帮不了你们。”胡闹归胡闹,严肃起来他还是锦衣卫的指挥同知,手底下的人不比刘顺谦的人逊色,要杀要剐,他随时奉陪。
两名守卫面面相觑,宋世良的名声他们自然知道,他的话也听得明白,是故意说给下令的人听的,他并不惧怕权势。
说完他撂下人从马上一跃而下,牵着缰绳栓在安定门外的大树底下,拍拍双手,撩开曳撒裙襕,与阿琅一同席地而坐。
见此情形,两名守卫交头接耳,一时手足无措,都是厉害的主儿,谁都不敢得罪,不得法,只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睁大眼睛盯着四周的动静。
更深露重,秋风阵阵,凉意钻进了骨子里,阿琅像是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她缩着身子,贴着墙根,睡得安稳。
宋世良生怕她受寒,脱下上袄披在她的身上,她不愿他靠得太近,他偏偏要挨着她,也只有在睡梦里,她不会抗拒。
这两人就这样露宿在安定门外,看似凄惨,却也叫人羡慕。
“督主,您真的不管阿琅了么?”城门内停着一辆马车,下钥前就已停在那里,公孙怀就在马车内,曹元亨一路跟着他。
原本结束了宫中的要务他便打算回府跟她一起过节,谁知道府中来人上报阿琅没了人影。东厂长时间监视宋世良,是他带了人走,去了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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