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蕊惊呼着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心口急促跳动,她微扬起头, 瞧见了他紧绷的下颚与微扬的唇角。
男子狭长的眼尾轻敛, 宠溺与怜惜的神色几欲让她沉醉,然后,他带着她朝窗外纵身一跃。
......
长秋宫内殿。
静谧的殿内,紫檀鎏金香炉上方缭绕着淡淡烟雾,氤氲了满室清香。
林知眠未佩戴丝毫配饰, 只着了身单衣,三千青丝随意披散在身后。
她半跪于榻,嫩白如葱的指节揉捏着身前男子的肩背,眉宇间有些忧色:“陛下朝政繁忙,却也该适时歇息,臣妾瞧着陛下的气色都倦怠了许多。”
裴云昭不觉有何:“无妨。”
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他又道:“这次玄羿出行,多亏了你们林家。”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林知眠愣了愣,缄默半响她松开了手,朝他拉开了些距离,垂眸浅笑:“陛下言重,林家自是为大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裴云昭看着不论何时何地都一如既往端庄得体的女子,忽地内心一道异样划过。
他不由得想到了朝堂之上对于后位的忌惮与纷争。
确实,林知眠是不二人选。
可......
那一袭黑衣劲装,高束着墨色马尾单手持红缨枪立于马背的女子身影在他脑中一闪而过,裴云昭不自觉地攥紧了拳。
林知眠自然没有错过他眼底的落寞,她依旧敛眉低目,微立起身继续为他揉捏肩背,并未再言。
忽地手背一热,男子大掌覆盖了整个手掌,她瞳孔微微放大,然后瞧见裴云昭执起了自己的手。
感受到她的僵硬,他转过身,继而拍了拍她的手背,黑眸中蕴含着丝丝柔光:“辛苦你了。”
林知眠指尖顿了片刻,很快又恢复了素常的温和:“能为陛下分忧,臣妾不辛苦。”
闻声,裴云昭多看了她一眼,握紧她的手以示回应。
起身取下搭在一侧的大氅,他视线随意扫过窗外暗黑的苍穹,不再停留,大步朝外走去。
“臣妾恭送陛下。”
林知眠依旧半跪在榻上,双手交叠于膝盖上方,视线随着他的背影一道湮没与黑暗之中。
须臾后,她缓缓转动瞳仁,瞧着他方才看过的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娘娘,国公夫人和世子妃离开了。”婢女在侧道。
林知眠轻嗯一声,垂眸瞧着方才被他抚过的左手背出神,又伸出右手覆盖在上面。
陛下向来只在月初与十五才会留宿在她宫中,今日怕是为了玄羿才来坐坐。
她一直知道他的心早在多年前便留在了塞外戈壁,林知眠并不觉得有什么难受,她也同样敬佩那个为国战死,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祁妆。
默念着这个名字,林知眠笑了起来,她们只不过是在用不同的方式守护陛下罢了。
......
奚蕊被祁朔紧紧地护在怀里,感受到他脚步起伏,顺着屋檐大起大落,耳边寒风呼啸,她却没有感受到丝毫冷意。
“公爷,这是......”
府门打开,德元瞧着自家公爷怀抱着夫人大步朝内迈步有一瞬间的茫然。
祁朔目不斜视朝书房走去,奚蕊终于从他怀中露出了一个脑袋。
门板拉开又关上,漆黑的室内燃起昏黄氤氲的火烛。
她不解地看着他,刚想开口询问,便听到骤然响起的啪嗒一声。
祁朔修长的手指覆上了书架之间的暗锁,随即两边书架缓缓拉开,奚蕊看到了上次自己误入的密室甬道呈现在自己眼前。
他带着她往里面走,随着步伐的迈动,沿边壁上的火焰渐起,映照出象征着历史的壁画。
直至行道密室最深处,祁朔站定在那幅画之前,然后从怀中捞出奚蕊,单手掌着她的腰,将她放置到了桌案之上。
他终于低眸凝视住她,眼瞧着她眼尾干涸的泪痕,忽地俯身吻了上去。
奚蕊瞪大双眼,呆愣地感受到温热的唇瓣抚过自己面颊,最终落至额间,炙热的呼吸包裹住自己通身上下,让她头脑霎时空白。
祁朔抵上她的额,喂叹着呼了口气,深邃的瞳仁流转着摄人的波光。
“你……”奚蕊咽了咽口水,胸腔轰鸣如雷霆万钧。
他静静地瞧着臂弯之中小姑娘潋滟又氤氲的眸,手掌缓缓抚上她的侧脸,低沉的嗓音染上令人悸动的沙哑:“告诉我,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要哭?
思忖着他话语的含义,奚蕊扑簌着眼睫,黑白分明的瞳仁回望着男子晦涩不已的双眸,能清晰的感知他胸腔压抑不住的剧烈跳动。
“我......”
飘渺的火烛倒影在女子浅色剔透的瞳仁中,她撇开眼,道出了她一直挣扎着不愿承认的事实:“我不想让你纳妾,无论是何种......原因......”
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泪意再次凝聚成珠,悬挂在闪动不止的卷长睫毛之上。
这一次,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很自私对吧?”
她自嘲一笑,不敢去看他的眸,脑袋已经快要埋到胸口,思绪中却全部都是她与他过往的一幕幕。
祁朔不是爱言语之人,以至于在最初的最初,自己十分怕他。
怕他同传言中一般冷漠无情,一不留神便被扫地出门,也怕他真的十分心狠手辣,惹恼了他,便会同那些曾听闻的许多女子一样被丈夫责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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