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便是奚蕊登台之夜,此时此刻虽明面不显,但暗中定是有人在盯着她的。
奚蕊比她镇定许多:“届时你便按我说的,将马房那边的干草点燃混入人群中跑出去,其他便不用管了。”
若是起了火,局面定是十分混乱,她再换身小厮的衣裳很容易便能逃出生天。
一想到自己距祁朔可能就只有这一处院墙的距离,奚蕊便收拢了掌心,心口的跳动抑制不住。
也不知自己不见的这几日,他是如何过的。
......
大堂高台悬挂着鲛绡宝罗纱,纱上着银线海棠花,随风起绡动,如梦似幻。
奚蕊同设想的那样着了那身薄如蝉翼的舞衣于后台梳妆。
老鸨瞧着那堪称倾国倾城的姿色,以及婀娜窈窕的身姿,眼底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当真是捡到宝了,如此容颜身段,便是不舞就立在那里,也足够竞得极高身价。
奚蕊透过铜镜将老鸨的脸色全数揽入眼底,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又状似惶恐小声开口。
“妈妈,玉琴今日第一次登台有些紧张,可否去如厕一番……”
许是她这几日表现得十分乖顺,老鸨并不觉有他,当下挥了挥手。
奚蕊福了福身,低眉敛目莲步朝外移去。
她知晓暗中定有人监视着自己,并未有所动作,而是在转过有一个脚后突然后背紧贴住了墙壁。
屏息凝视,果然听见有人跟着来的脚步声。
奚蕊右手抚上左手腕的银镯子,经过了之前种种惊险行径,此时此刻,但是要从容许多。
她缓缓吐了口气,闭上眼回想了一下男子的大概身高,然后在人正转身之际猛地抬手。
咻——
极细的银针倏得射出,被射中的男子瞳孔瞬间放大,却又在极速蔓延在体内的迷药瞬间抽离思绪。
轰的一声身子倒地。
奚蕊皱眉看着那正中眉心的银针:“……”
……有点歪。
她其实想射脖子的,但好像不是每个男子都和祁朔一样高。
算了,不重要。
奚蕊弯下身子,使出吃奶的劲才将那人拖到一旁的角落。
又随手扯下男子的外衫披在自己裸露了大半肩膀的纱衣上,她猫着腰沿着窗沿,开始往记忆中的狗洞方向走去。
突然一阵细碎的交谈声隔着门板在夜色掩盖中悄然响起。
奚蕊后背紧绷,顿住了脚步,判断着那些人同自己的距离,却不想隐隐听到了‘王爷’、‘洧水’等内容。
洧水?
这不就是祁朔正在探查的东西吗?
动作比思忖要快,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小步子移到了那扇门之后。
她听得更清晰了。
“王爷此举是何意?当初所言洧水三成之价给予兄弟们如今反悔,这便是你们中原人的诚意?”
不算流畅的中原话夹杂着男子沉闷的怒气。
“阿勒大人还是不清楚,便在去年匈奴王庭便被我朝镇北军攻破,你们早已经不是以前匈奴王庭的鹰卫军了。”
慢条斯理的京都雅音,带着浓重的威胁。
桌案被拍的啪一声响。
“王爷可要清楚,若成大业,还需倚仗我等!”
……
室内的交谈愈渐激烈,奚蕊听得心惊胆战。
她虽不懂他们口中的王爷是谁,可直觉此时并不简单。
奚蕊还想再听更多,忽地一阵吵杂窜动,另一头燃起了极盛的火光。
是她和乌雅娜约定的时辰!
没想到自己竟然听了这么久,她心下一惊,刚想加快步伐离去,却不想门板吱呀一声被打开。
然后她看到了那被称为阿勒大人的大胡子男人。
来不及跑,奚蕊只觉脖颈倏得被人大力扼住,双腿离地,窒息感铺天盖地地传来。
室内和他交谈的黑衣男子见被发现,立马闪身从窗台跳出。
“偷听?”
大胡子咬牙切齿的声音落下,然后手臂一挥,奚蕊整个人便被甩到了地上。
剧烈的疼痛传至头皮,她被扯住长发,被迫抬头。
“听了多少?!”
男子怒不可遏的蓝瞳在见到她面容时愣了一瞬,随即毫不掩饰的目光开始打量她通身。
“你是……今晚那个花魁?”
奚蕊痛得脸色苍白,发不出一个音节,又感受到男子粗糙的大掌覆盖了自己的脸颊,又往下。
“如此美人,杀了,可惜。”
大胡子舔了舔下唇,笑意赤.裸且淫.邪。
意识到他要对自己做什么,奚蕊倏得慌了,被触摸的感觉引起心中阵阵反胃,她心一横,猛地咬上了他的手掌。
“啊——贱人!”
啪——
带着十足力气的巴掌将奚蕊扇得脑袋嗡嗡作响,鲜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她听见刺啦一声,自己的肩带被猝然撕裂。
冰冷蔓延至四肢百骸,无尽的绝望如洪水没顶。
奚蕊的视线开始涣散,却又支离破碎地拼凑出一张令她无论何时想起,都会心尖微颤的脸。
突然一股热流喷涌染上瞳孔,血腥气瞬间缭绕到鼻尖,身前还在动作的男子身子骤然僵硬,又滑下。
然后她见到了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
祁朔黑瞳紧缩,握着剑柄的手泛出森白的骨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