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驾到——”
外头传来太监总管的传唤声,她随着众人起身行礼。
“臣/臣妇参见陛下,参见太皇太后。”
浩浩汤汤的乌泱人群行至高台上方,太皇太后身侧则是皇帝裴云昭,再往下首则是按位阶排列的后宫嫔妃。
“免礼。”
“谢陛下,谢太皇太后。”
随着礼毕起身,奚蕊悄悄抬眸,只见到男子泰然自若的神情,又想起方才的那无声交握的手掌。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她心底的紧张逐渐褪却。
太皇太后虽面色无波且庄肃沉寂,但经过先前一段时间的接触和林知眠的解释,奚蕊明白了她是一位外冷内热的老太太。
若非如此,也不会那般热衷办些宴席茶座的,引得年轻女子同她说说话。
太皇太后对于这场事事条条皆符她心意的宴会心中甚悦,寒暄几句后便笑着对裴云昭道:“知眠还是这般娴淑体贴,皇帝觉得呢?”
裴云昭颔首:“贵妃做事朕向来放心,皇祖母喜欢便好。”
林知眠却未邀这功:“太皇太后与陛下有所不知,今日宴席中陈设种种,大多都是由国公夫人亲自挑选,臣妾不过是借了夫人的光罢了。”
说罢,她目光朝这边望来,在看着那方宛若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时,嘴角噙了抹浅浅的笑意。
太皇太后略有诧异,顺着她的视线一道看来:“竟是如此?”
自己被突然提到,奚蕊起身又福了福身,垂首道:“回太皇太后,臣妇不过是帮衬贵妃娘娘核对了些名录便罢,至于其他种种,皆是全倚仗了贵妃娘娘提点。”
太皇太后笑着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裴云昭接过话:“如此年纪便办事妥帖,不愧是大理寺卿之女,委实贤淑。”
方才提到奚蕊时同样紧张的还有坐在稍后的奚广平,他连忙起身躬身:“臣不敢邀功,国公夫人这般成长,多亏陛下与公爷看重,又得太皇太后同贵妃提携......”
奚蕊坐在位上,听着这些谦逊退让之词,只盼望着赶紧换个话题。
可她却不知,如此年纪轻轻的一品诰命,又曾有那舆论谣言在身,今日首次光明正大的出席宫宴,再加上那绝世容颜,本就是万众瞩目。
“今日太皇太后六十大寿,臣特地派人去东海之地寻了这可夜明珠,愿太皇太后松龄长岁月,皤桃捧日三千岁!*”
忽有安阳侯提及寿礼,终于不再谈论自己,奚蕊松了一口气,跟着那送礼动静瞧去。
只见一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乳白夜明珠被呈了上来,其中还流转着似金似银的流光,就此一眼便知并非凡品。
满殿哗然喧闹,纷纷议论着此珠罕见。
安阳侯还在继续说着什么,奚蕊倒也没在意,不过是多看了两眼那夜明珠,暗自感叹了番确实精致,视线越过安阳侯,便见着了坐在身后的江予沐。
奚蕊眸中微亮,挺直了身子恰巧见她也抬了头,二人的目光隔着半个大殿在半空中交织一瞬,然后相视一笑。
刚想移开视线,却瞥见她身侧男子。
安阳侯世子,萧凌。
想起先前想要打听过此人,奚蕊默了默,复又将眸转向他打量半响。
男子白衣儒雅,金冠束发,含情桃花眼尾微微上挑。
同祁朔的冷冽淡然相反,这人分明是芝兰玉树的容颜,可不知是错觉还是如何,奚蕊总觉得他身上隐隐含着一股淡淡的阴戾。
似是感受到她的视线,萧凌骤然抬眸,直直射来的视线宛若刀刃,奚蕊蓦地一惊,立马转过了头。
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加快跳动的胸腔,心有余悸。
祁朔察觉了她的动作,瞳仁微动,随即对上了那方萧凌似笑非笑的眸。
萧凌捻起案前酒杯,微勾着唇对他举了举,也不管他如何反应,而后一饮而尽。
奚蕊深呼吸几口,总觉方才那眼神骇人得紧,刚好遇上宫人呈上又一波糕点,正是她前几日在府中做过的酥山。
手指执起桌案汤匙,轻舀了一点含入口中,甜而不腻且带着乳香的味道蔓延在唇舌之间,眉梢微扬,尝到甜食的愉悦将刚刚那一眼惊悸逐渐平复下去。
“夫君。”她借着食用糕点之际以袖掩面,压低声音朝身旁叫了一声。
“妾身见那安阳侯世子果真是个温润君子模样。”
祁朔淡瞥她一眼,未语。
奚蕊抿抿唇,脑中思索着如何才能从他口中套些话。
“......他待女子该是十分怜香惜玉吧?”
“不熟。”
“......”
这次倒是答得十分迅速。
见问不出什么,又看他莫名紧绷的唇角,奚蕊有些迷惑不解,手臂举得也有些酸了,干脆放下,恢复那端正姿态。
忽地大殿之中传来阵阵丝竹之音,紧接着便是一群衣着仙气的女子踏着微步从殿外舞入。
柱梁上霎时撒下条条绸缎,那群女子身轻如燕,细腕缠绕,如翻飞蝴蝶翩翩起舞。
舞毕,殿内骤然安静,随即响起阵阵掌声。
奚蕊收回视线,敛下的眸中划过喜色,唇角弯起满意的微笑。
不愧是她不日前亲自去教坊司选的一支舞,实在是绰约多姿,鸾回凤翥。
“此舞美则美矣,可臣却总觉缺了什么神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