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她刚刚走了两步便又折了回来,附在奚蕊耳边小声说:“你的嫁衣我会想想办法。”
闻言奚蕊怔了一下,心有感动:“你且顾好自己,我无妨。”
江予沐点头就走不再停留。
奚蕊目送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柳眉微蹙,又想到她那遮遮掩掩的手臂紫痕,总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她转身魂不守舍,季北庭见此折扇啪的一开:“这寒山寺风光甚好,寂之兄随我一同逛逛?”
沈曜为难:“这……”
“走嘛,我与你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
不,他不欢。
……
“还要站多久?”
她被惊醒,转身发现季北庭和沈曜早已不见了踪影,此时此刻竟只有他们两人。
周遭静谧无声,只有树梢被风吹动发出沙沙响动,以及不远处寺庙中传来的隐约厚重钟声。
这是丹阳一别后,他们首次单独相处。
奚蕊心底发虚,想着方才她与阿沐的声音应是压得很低,他该是听不见,这才平缓了许多。
只是现下这情况多少有点不对劲。
并且更不对劲的是,她竟然要和未婚夫婿一道去求祈愿婚事顺遂的平安符。
这可太诡异了。
她还在纠结郁闷,那方的祁朔已经迈步先行。
奚蕊跟上不是,不跟上也不是,最后一咬牙还是迈着小步子随他一道往前。
“......公爷也是来祈福的吗?”少顷,她跟在他身后小声问。
总觉得眼前这个看着嗜血又冷漠的男子不太像是个会做这种事的人。
祁朔轻嗯了一声不可置否。
奚蕊咬了咬唇,想到现下或许是个挽回形象的好时机,踌躇半响道:“我......小女子对寒山寺地形颇熟,公爷是想去求符还是单纯祭拜,小女子都可带您哎哟——”
忽然他脚步一顿,她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的背,鼻尖的痛感让她瞬间疼眯了眼。
祁朔稍稍侧首,便看着她捂着脸,眼底漫出的隐约水光,又迅速眨巴眨巴眼睛将泪憋了回去。
她朝他咧嘴一笑:“抱歉,我方才没注意路。”
祁朔移开了眼。
奚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着他们走到了寒山寺中最大的一棵菩提树下。
斑驳的光影在二人身上流转,巨大的树冠下,满树风铃微晃着发出清脆声响,寄托着无数少年少女心愿的红色绸缎迎风飘扬。
奚蕊怔了怔。
对于这里她十分熟悉,也不知为何现下竟觉得有些先前没有的陌生感觉。
——就好像是,有点岁月静好。
她每年都会来此祈愿,或是为母亲,为父亲,亦或是为祖母与外祖母,甚至还有为镇北军和祁朔......?
思及此,奚蕊猛地回过神。
她前三月刚刚来过!
但转瞬她便觉得多虑了,且不说三个月了那字迹还在不在。
就说她挂红绸时向来会借用脚踏,相应地红绸也会比较高,他肯定看不——
突然身侧之后手臂微动,奚蕊转头,便见着祁朔指尖捻着一抹红色,而那高度刚好与他视线相平。
她僵硬仰视,只见那红色绸缎上是她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字迹。
「祈镇北军凯旋,同奉上一月月钱用作香火,愿镇北军首领祁朔长眠安息,信女奚蕊。」
“.....”
长!眠!安!息!
奚蕊惊恐万分,这绸缎究竟是用什么做的,三个月了还这般清晰可见!
她根本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只觉得她又要完。
奚蕊想要装作无事发生,可却在悄悄后退时不甚绊了一腿,眼看着就要往后倒去。
祁朔身形未动,只是单臂一把勾住她纤细腰身,轻轻一带,人便落到了他的怀中。
奚蕊心间砰砰直跳,埋在他胸口的脸不知是窘迫还是羞耻滚烫的厉害。
“那个,我......我那时候以为......以为你战死沙场了......”
坦白从宽罢。
女子闷闷的声音传到他耳边,又带着些颤抖与害怕。
“嗯。”
嗯??
“他们都这样以为。”
他的呼吸轻轻缭绕在她发顶,镇定的声线仿若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奚蕊惊于他的淡然,从他怀中抽离出身,抿了抿唇,手背抚上自己发烫的面颊,小心问道:“所以你是真的......早就计划诈死吗?”
祁朔没再回答。
奚蕊自知自己问多了,搓揉着自己的脸,也跟着缄默。
“奚施主。”
忽有人打破沉默,她回眸只见一身着鲜艳袈裟的老僧双手合十,面容慈祥。
“普空大师。”奚蕊也跟着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阿弥陀佛,奚施主今日亦是为镇北军祈福?”普空大师始终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
奚蕊窘蹙轻咳,不自在地瞄了一眼祁朔:“镇北军已在两月前凯旋,信女已......已得偿所愿。”
她是寒山寺的常客,早年经常同娘亲来此礼佛,因此普空大师与她还算相熟。
“如此甚好。”普空大师含笑点头,“那奚施主今日来是?”
“求符。”
“阿弥陀佛,随贫僧来罢。”语毕普空大师转了身,朝寺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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