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蕊手舞足蹈比划完,又瞬间将双手置于膝盖,末尾还咬着唇认真点了点头。
奚广平听着她的描述连连蹙眉:“是为父考虑不周。”
正在等待斥责的奚某女:“?”
“日后你若嫁过去,遇上难事莫要害怕,爹虽不济,但总能拼个鱼死网破。”
“......”
不是,她怎么觉着爹爹对于这门婚事比她还要悲观??
*
京都,诏狱。
幽深的烛火颤巍晃动,在昏黄斑驳的墙壁上留下道道剪影。
空气中血腥与潮湿交织弥散,黑靴踏地的声音在狭长的甬道中泛起阵阵回响。
吱呀一声铁门被打开,祁朔迈步而入。
刑架上血肉模糊的人影气息微弱,他抬首示意,便听哗的一声,一桶盐水自那人头顶浇下。
“啊——”
悲凄的惨叫响荡室内,隔着层层墙壁都能听到这方的嗜血残酷。
祁朔神情无波,单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缓缓行至那人身前,手中握着一沓带血的罪证,语调淡然,道出他种种罪行。
“吏部尚书,两朝老臣,以公谋私提拔德不配位官员为谋私利,受贿无数,又辅助官盐私运,你可认罪?”
吏部尚书抬起沉重的眼帘,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信纸,混沌的瞳孔骤然放大,似是难以置信。
“你......你......”
忽然,冰冷的匕首探到他脖颈,微凉的触感引得吏部尚书战栗不止。
祁朔瞳仁骤缩,猛地用力,匕首剑端刺入血肉:“十年前走私官盐一案,三司会审,是谁从中作梗?”
利刃穿透肩胛,吏部尚书脸色煞白,嘴唇艰难地喏动,喉中翻滚着哽咽痛意,眼前飞舞着不断的金星。
“我......我不知道啊啊啊——”
祁朔不语,手指轻转,搅动模糊血肉,红褐色的血迹不断涌出、滴落,最终汇聚在地上干涸了一层血液的凹陷中。
“或许大人更想谈谈府中养的那些塞外氏族?”
吏部尚书猛然怔愣,连身上的疼痛都忘了半刻。
这人,这人怎么会......忽地他想到了章勉先前在宫宴上闹出那番动静时,似乎带走了些人。
一定是那一次被抓住了把柄!这个逆子!
祁朔瞧着他眼底风云变幻,薄唇微勾:“自行招供,或者——”
“我不介意陪你多耗几日。”说罢,手中的力度更甚。
吏部尚书疼得直翻白眼,已然快要词不成句:“我......我说......”
祁朔手掌松开,接着便听见他大口喘气,哆嗦着道。
“是......大理寺......”
......
日照黄昏时,诏狱大门才再次打开,男子屹立的身形在夕阳下留下道长长的阴影。
“公爷,那吏部尚书的儿子章勉在狱中闹得厉害。”
祁朔目光微凝,终于想起章勉就是那日宫宴所见,欲对奚蕊图谋不轨之人。
未久,他道:“好生招待。”
“是。”
*
回京的路倒是比去时顺利许多,奚蕊没再见过祁朔,也不敢询问同他相关的事情。
她规规矩矩待嫁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极了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
为此奚奶奶还和奚广平感叹,这一趟丹阳之行让她收敛了许多顽劣心性,说起来还颇为欣慰。
实际上奚蕊每天都在想着找什么理由去向父亲要来娘亲当年的嫁衣。
——奶奶的也行。
这一日她握在榻上正烦躁地抓头发,文茵从外头持着信封走来。
“小姐,安阳侯府传信来了。”
听言奚蕊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拿来给我看看。”
拆开信封,看到熟悉的簪花小楷她面露欣喜。
快两个月没和阿沐有信件来往,她有一肚子话都不知道与何人言说。
江予沐在信上先是简单寒暄几句,接着便是邀她前去寒山寺祈福。
丰朝向来有待嫁女子前去祈愿的习俗,以此理由出门再加上这几日的安分守己,爹爹定是不会过多为难。
想到这里,奚蕊走到案前捻起笔杆,迅速回了封信纳入信封,递给文茵:“给安阳侯府送去。”
“是。”
......
奚广平果然没有过多为难于她,只嘱咐了句早去早回。
倒是奚蕊在见着府门口那明显焕然一新的马车,以及旁边新雇的马夫和护院时略有些心情复杂。
就是说,还有那么一丝丝感动?
*
寒山寺距京都城中并不远,他们不过行了小半日便到了。
江予沐还未抵达,奚蕊便先带着帷帽下了马车准备等她一同上山。
“听说这次是辅国公亲自南下丹阳,收拾了那贪官县令,顺藤摸瓜抓了那群贩卖私盐的贪官污吏,简直大快人心!”
听到熟悉的名字奚蕊略顿了脚步,帷帽下的脸微侧,想要听得更多。
“就是就是,没想到堂堂吏部尚书竟这般以公谋私,提拔这种搜刮民脂民膏的狗官。”
“也不知那章勉在狱中得罪了何人,据说流放那日有人见着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
......
原来祁朔前往丹阳,竟是亲自审查丹阳贩卖私盐之案的消息,而这个案子居然还牵扯到了吏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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